第八章 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2 / 2)

人们总是只关注到那些美丽的花朵,诗人和作家用最华丽的文法歌颂他们的丰功伟绩,艺术家用尽自己的汗水和灵感为他们画像谱曲,历史学家们用他们的名字为时代命名。

在那些娇艳的鲜花旁边,是这颗越来越腐朽、越来越破烂的老木桩,终于,在今天,它连承载最后一株藤曼的力量都失去了。它的身体破碎崩裂,露出了一颗全新的树种,而这颗树种全无继续培养鲜花的兴趣。

它要为自己而活了。

而雅科夫这颗,支离破碎的,已经不再有一丝生机的老木桩,还想要用自己最后的一点气力来呵护这个寄生在它身上数百年的花种。但它并不知道,即使鲜花失去木桩的庇佑,它也依然能找到自己生存的方向。

“上校先生,”辛迪加终于回过头来,低着头吐出几口气,“这些人很特殊,他们现在不能留在这里,也不能留在边境对面。上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团长看着那队长长的马车队,从大衣中拿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半响才从口袋中拿出火柴:“说实话,这本来不是我一个边防团长该插手的事情,不过我可以给您一个建议。”

辛迪加抬起头,看到了团长所指的方向——平斯克。

“我可以安排人把他们送到平斯克,然后交给当地的军队看管……保护起来,这个时候您可以先回一趟华沙,把这里的事情报告国家议会,”团长的目光又移到那些骑兵上,“但是这些骑兵要留在军营里,在议会的命令下来之前,一步都不能出去。”

“那可再好不过了,这些骑兵就麻烦您了,”辛迪加点了点头,这位团长是抗击过第二次拿破仑远征、参加过远东战争的老兵,躲过两次背锅清算还能做到团长,政治觉悟自然是不容小觑的,“我先和他说一声。”

“我还以为我们要被卖了,”雅科夫看着手里的手枪,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轻松,“我都想好了,如果你们想扣押我,我就用这把枪和你们打到底。”

“雅科夫,你怎么会这样想,”辛迪加走到雅科夫的面前,用力地拍着雅科夫的肩膀,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wearebrothers,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我的父母,管你叫儿子啊!”

“得得得别给我来这一套,”雅科夫左右两下把辛迪加的手拍了出去,辛迪加说的确实是实话,虽然两人基本上没交集,但阿波卡利斯家族和涅斯维茨基家族有联姻,阿波卡利斯公爵确实可以喊雅科夫叫儿子,“对你这套说辞我是一点也不相信,也不知道小时候是谁打了我一顿。”

“诶诶,这就没意思了,”辛迪加摊开手,做出一脸无辜的表情,努力地为自己申辩道,“当时我还小,你也没多大,什么打架,那不就是闹着玩嘛。我还被我爹一脚踹出去呢。多少年前的事了,没必要翻出来好吧。”

“我跟你说,这事我这么多年还真没忘记过,”雅科夫走到那些骑兵旁边,挥挥手,骑兵们把马刀都扔到了雪地上,跟着波兰军的骑兵把马牵到了马厩里,“我告诉你,那天我特地写了下来,还交了作文,老师给了我个优等。”

“你那文笔还能拿优等,”辛迪加一脸怀疑,“就你那水平,模仿契诃夫写小说,写得还不如隔壁报纸上的每日一笑,作文还能优等?”

“我跟你说,我当时的标题是,记马赛上的一次冲突,写两个人因为口角打起来了,老师在评语上面写,”雅科夫颇有些得意地说,“描写打架的画面十分生动,动作细致、文笔流畅,仿佛身临其境。”

辛迪加点点头,这老师说得是一点错都没有,何止是仿佛身临其境,他就是被打的那个倒霉蛋。要是题目改成:记我的一次挨打经历,这作文就不仅是优等了,搞不好能得奖。

“这边的事情忙完了,你们就跟着上校先生的安排先去平斯克,我回去报告国家议会以后就回来看你们,”闲聊了一阵后,辛迪加和谢廖夫翻身上马,准备回华沙,“再会,朋友。”

两人旋即踢了踢马肚子,飞奔在广袤的雪地上。

“他妈的。”跑了一阵,谢廖夫突然听到辛迪加的骂人声。

“怎么了,少爷?”

“给雅科夫闹的,”辛迪加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忘了在那把午饭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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