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描摹(1 / 2)
森玟这番话语,瑞普勒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大概发生了些不好的事。他见森玟又歉意地忍耐着哭泣欲,不愿让周围其他同学看到,以至于只得捂住脸,尽量小声地抽泣的模样,伸出胳膊将她搂入怀中,先尝试着让她冷静下来。
等森玟身体的抽动频率稍有减缓,他才开口问道。
“好些了吗?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们……我……我不能说……”
“他们?”那些霸凌者吗?八九不离十。他猜测,“如果是担心他们来找麻烦,你待在学院就可以了。上次的事已经让他们被终身退学了。”
他记得森玟之前也被霸凌过,不仅因为她是中途入学,还因为她如同白化病般的外貌。他不会赞同这出于偏见的歧视,告诉森玟如果她有任何困难,他随时都能帮助她,只要她愿意。
“不是的。他们可能已经知道R就是你了,学姐也会被牵连……”她拉了拉校服外套,似乎有意遮掩什么。瑞普勒晃眼看到了她手上的创可贴,虽然很想拆穿她拙劣的伪装手段,出于不希望森玟难堪,假装不知道。“真的很抱歉,如果那天你们没有救我就好了……算了,这些毕竟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如果需要什么补偿的话我会尽力达成的……学姐还把她的伞借给我,结果伞也被弄坏了,我……”
“你跟谭旎说了吗。”跟一个情绪上头的人讲冷静是没多大概率成功的。瑞普勒仔细听着她的话,确认好一些情况后未等她说完便开口转移话题。
“我……我也没有脸面去告诉她……明明是我的问题还牵涉到了她身上,我还是以后经常注意她的安全状况吧……呜……嘶……”她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
自从下午和谭旎散开,在路上被拖到巷子里殴打辱骂过后,一直忍耐着浑身疼痛坚持到宿舍,只自己找了自备的医疗用品简单治疗了一下,好在并没有流血。便换了衣服出发寻找瑞普勒和谭旎。愧疚和疼痛的侵袭使她觉得自己是个累赘、灾星。
“……你回宿舍休养一周,剩下的事我来吧。”他帮森玟拉好外套,揉了揉她的脑袋,“不全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快回去吧。”没有给森玟选择的机会,他扶着森玟向女生宿舍方向牵引,其实抱或者背更轻松,主要还是闲言碎语很扰人。
“可是我……”
“没有你不你。六年交情,你不信我?”
“……”
KomoCimves,数据收集组织。九年前构建的专门收集世界各种资料并将其数据化存储的组织,相传拥有政府内部机密保存或曾经机密保存过的资料。其成员身份不明,会长身份不明。未有任何传销,新成员却仍旧源源不断。九年间,KomoCimves网络发表的所有预言视频都得以一一应证,预言涉及商业,理论发展等诸多从大致小的不同领域,包括政府决策走向。他们宣称其预言基础均由所收集的现实资料推演而来。这也使得它的势力飞速发展,人们难以忽视KC的下一步预言。
komoCimves不为政府服务。正因此,政府向来避讳。弥肃怀疑政府机密存在严重泄露的情况,如果没有本身系统的问题,那就说明KC在进行资料盗取。
今天,komoCimves官方账号正式发表与政府求和谈判的公告,表示已将求和谈判的信件发送于政府,正在等待对方回应。
弥肃打开这中世纪风的棕色信封,神色凝重地阅览信纸上用漂亮的花体字书写的内容。弗雷守在一旁,默不作声。
紧闭的窗帘仅能透过极少的阳光,执行长室门只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光照靠顶灯提供,这间办公室显得沉闷压抑。
“他们点名要谈判官。”弥肃收起信笺,细长白皙的手指慢慢悠悠地摩挲封装,“还是已经自己辞职的。”
“……?”
他在信纸上签下名,将其放到右手方的第二叠已处理文件上,站起身舒坦地伸了个懒腰,“我没有意见。”
“他最近身体情况不太乐观。”
“无所谓,那不是我关心的事。我上次跟你说过,少接近他。”倒不如说,能活着回来本身就很奇怪,他身上的一切都过于巧合,“研究所爆炸的事,还没查清楚吗?”
看着弗雷凝重的表情,他关掉灯,拉开了窗帘。
“没有任何进展。”
他闭上眼,极其厌恶这给出过无数次的答案。他的脑海里显现出那位有着温和亮丽的眼眸的女性,时隔五十三年,对于她面容的其他具体记忆已模糊不清。虽然曾有过一段共进退的时光,理念上的隔阂终究还是让两人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芙兰婷雅的尸体还是没找到吗?”
“我几个月前告诉过你,现场五具勉强可以判断人形的尸体中没有任何一具属于女性。没有你说的芙兰婷雅,她可能已经死了。”
“怎么会没有真凶?”
“我不知道。也不知道谁是真凶。”弗雷皱皱眉,他不明白弥肃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那么关心这个芙兰婷雅的死活,仿佛如果她活着会带来许多他做不出来的改变一样,十年,没有任何行踪,大概率就是死了。“我得回去处理报告的事。”
“你去吧。我正好也要去那些媒体面前表态。”
“什么态,重要到你亲自到场。”
“对于因为政策而被迫失业的底层人民的态度。几分钟就好。然后我会去计生协找伊聂。对了,请你把这些转交给据晰,让他按照上面的要求去面谈,他们已经写得十分详尽。顺便,我不管什么理由,拒绝无效。”
“知道了。”弗雷知道这是他一贯作风的作风,哪怕尝试过征求一点点宽容也无济于事,“还有吗?”
“KomoCimves,十年前,执行长失踪两三天建立起来的组织,无所不知,用政府的黑语言命名,要的是某前任谈判官——”他深黑的眼直钉住弗雷,拖长尾音,似乎等待他接话。
“……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哈。”他轻笑一声,转面面向窗户,向弗雷随便攘了攘手。弗雷收好信,心情沉重地离开。
少量扑飞的灰尘在空中弥散。
一个生活在音乐熏陶下的人,陶冶的不一定是正确情操,但大多数时候在接受那潜移默化地赐予他向善的欲望。随着对艺术素养要求的提高,艺术课已被纳入必修科目,细分有各类可选艺术科目作为最终分数的提供,一般学生会选择分数最高的一科作为最终的艺术分数,这一科达到及格线是毕业的必须要求,但不代表其他可以不学。上课状态或旷课情况都会记入档案。
谭旎正搜寻学校先前分发的绘画用具。她许久未上油画课,素描上倒持续作画,虽来来回回的内容全是她凭感觉想象的卞夏宁。塑型已远超同段生。
风铃清脆的叮铃声梦幻般萦绕,天花板的星也诉说着梦境。如同夜晚躺在床上伸手,利用视角遮掩抓住那一颗又一颗光点,她感到自己离卞夏宁更近了一步,兴奋得一宿未眠。
“我人生的意义就在于找到你,报答你……”
她精神抖擞地跨进教室,丝毫不像熬过整夜的人。瑞普勒见她如此状态,忧虑又庆幸。
同学陆续到达,上课铃一如既往。谭旎不假思索先盖一大坨肉色,修好型后继续下一坨,这个年段的教学已不给实物,于是她还是选择画卞夏宁。
很快就能见到她的真容了吧?她嘴角上扬,一门心思游离于美妙的想象,笔头上的画变得一塌糊涂。当缓过神重审,不由得被这胡乱的画面戳中笑点。四周走动向人讨教的同学时不时瞥以奇怪的目光,不过谭旎都不知道,因为她没有更多可分散的注意力,即便注意也不在意。
瑞普勒坐在椅子上,同样有些心不在焉。画中是一位黑发男人,但没有五官。瑞普勒对其的光影利用使他仿佛站在神灵般圣洁的光芒中。庄严系于衬衫的黑色领带,与结合动感表明随风飘动的白色外衣。虽是翻领配翻领,衬衫配衬衫,丝毫不显得违和。
谭旎放弃了继续画下去的念头,观望着一动不动、眉头紧锁、与画僵持的瑞普勒。果然一副好皮囊就是让人想多看两眼。瑞普勒转过头对她这完全不同以往的目光感到毛骨悚然,闪躲眼神故意不去看她,即便谭旎的视线不过停留一秒而已。
“打扰你了吗?十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