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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甘猎鹰,世子殿下?”

顾濯在心里暗自欣喜,这群老东西,平时巴结着谢熠秋,倒也不是全无用处。

谢熠秋许久未开口,起身道:“既然顾玄师已醒,便好好休息。”

语罢,即起驾回了。剩下人恭送了陛下出去,也不再多留。

这顾濯装病装虚弱还没装够,人便都走了,他起了身,心里啐了谢熠秋一口,心想,他在所有人面前提及李南淮,这人竟也没说什么?

他摸了摸床榻,什么也没摸着,心下一凉,急忙四处寻找。

玉佩去哪里了?!

下人见状,急忙问:“玄师在找什么?奴婢帮您找。”

“玉佩。”

那下人思索了一下,道:“陛下来时,似乎从您手中拿走了什么,莫不是那个?”

“陛下拿走了?”

这下真凉了,刚才还在得意自己能救李南淮出去,如今自己怕是要凉了。那玉佩是谢熠秋曾经赠予李南淮的,如今到了他手里,被谢熠秋看见了,会作何感想,他不得而知,只觉得自己脖子上似乎凉飕飕的。

顾濯二话不说又躺了回去,把下人看懵了。

“告诉陛下,待我痊愈,会亲自去找陛下言说天帝之事。”

既然装病,那就装到底吧。谢熠秋既然现在没拿他怎么样,想必他一时半会儿还能留住自己的脑袋。

这玉佩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谢熠秋的手里,虽有炎日,却只觉冰凉。

当年李文弘受封青甘将军,必是一辈子守在边疆,先帝留下了李文弘的独子李南淮,养在帝京,衣食无忧。但毕竟年纪尚小,吵闹不止,又时常思乡,赐府邸让他居住不太现实,便养在了膝下。

李南淮的年龄比谢熠秋小两岁,看着同样作为独子的谢熠秋,两人玩到一起。自此,各自的孤单寂寞慢慢消散,守在彼此身边。

这羊脂白玉佩本是青甘将军派人献给先帝的,先帝给了儿子谢熠秋,而谢熠秋又命玉石工匠做成了这枚双兔玉佩,在细纹之处雕刻了彼此的小字。

秋玉,玉衡。

李南淮小字玉衡,是为七元第一亮星之玉衡,此小字是先帝所取。

只是一切都不像他曾经想的那样,两人也成了生死仇敌。曾经赠予李南淮的玉佩,如今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顾濯那边的下人来传了话,谢熠秋的思绪全然都被拉了回来,沉了口气,冷冰冰道:“不必,朕亲自找他。”

待到黄昏时候,顾濯院前停了轿辇。他本闲散地写着东西,不自觉咋舌,心道:“剧情大变,人物也多了不少,这大纲该往何处去,竟有些复杂。”

这时候谢熠秋到了,他急忙揣着纸跳回了床榻上。

谢熠秋一进来,他赶忙起身,恭恭敬敬道:“不知陛下前来,臣有失远迎。”

“玄师尚未痊愈,不必起身迎驾。前些日子西南各州入朝觐见,那濮州丞向朕进献了一株和田原石,朕知道玉石讲究甚多,又不能荒废,便想让玄师帮忙参谋,该雕个什么来保北明国泰民安。”

顾濯错愕,一块和田玉罢了,谢熠秋也值当亲自来问他?况且,他对玉石一窍不通,而自己手里的那块玉石又恰巧被谢熠秋拿走了。

如此说来,谢熠秋此举绝非巧合,而是试探。

若是让谢熠秋知道了自己与李南淮勾结,这脑袋怕是不保了……

顾濯故作艰难,唇齿发白,叹笑一声,道:“请陛下恕臣之罪,臣见识浅薄,只知北明境内唯和田玉石最为珍贵,得天地日月精华,才产寥寥,已是精品。却不知此天成璞玉要雕刻成什么才称得上它,只觉得工艺虽好,人为却始终抵不过天为。再琢雕饰,未免过犹不及,反而失了纯真。”

“玄师还未见过,怎知良玉,不需雕饰?玄师不知那玉石坑坑洼洼,面目丑陋,全然称不上‘精品’二字。”

顾濯当然知道什么叫“玉不琢不成器”,方才那一番言语故作高深,还不是因为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懂,只能胡说一通。

“臣虽未见过,却知道陛下看重此玉,甚至亲自大驾来问臣如何雕刻,来保国运,如此怎不能称之为‘精品’。若是不为人所看重,纵使雕刻精美,也是可以随手一扔,全然失去价值。正如臣前些日子游荡帝御园时候,不小心捡了块无暇美玉,若是此玉的主人爱它,它也不会落到臣的手里。不过,如今臣也许久没见到过它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玩意,丢了也就丢了,自然不如陛下口中那曲进献玉石,价值更大。”

不知何时,顾濯觉察到对面眼神中一抹暗淡,稍纵即逝。谢熠秋面无神色,道:“朕知道了,玄师劳累。”

他怎么敢称得上劳累,只不过费点嘴皮子罢了......只是这皇帝的神情却是有些奇怪,顾濯心里暗想,他记得这是个暴君啊?为何他这样提起李南淮的玉佩,他竟是这样的反应?

难不成,谢熠秋与李南淮的感情,并非如他所想反目成仇?

难不成他还想旧情复燃?!

顾濯虽不知道大纲走向,毕竟他一贯喜欢无纲裸奔,平时写文也只不过比读者提早两分钟知道剧情......但具体结局他还是能肯定的。

谢熠秋若是真的与李南淮旧情复燃,那不全完了?!

寻思一会儿,“臣觉得那玉石丢了也是可惜,见上面雕刻的兔子甚至可爱,一时喜欢,却不知它的主人到底是粗心弄丢,还是狠心丢弃,若是那样未免也太狠心了。但它既落到臣的手里了,臣必然好生护着,臣今日找了一天却没能找到它,甚觉惭愧......”

情爱之人是万万听不得对方无情这种话的,而顾濯呢,只不过是稍微撒了把盐罢了。

果然,谢熠秋的脸瞬间冷如冰块,“玄师一贯说话谨慎,还是不要妄加揣测。”他起身道,“玄师累了,便好好养病吧。”

顾濯见谢熠秋已经几乎没有好脸色了,那漠然与冷厉浮于面上,他若是再说下去,就保不准这皇帝能干出什么了。

“多谢陛下体恤,臣恭送陛下。”

顾濯垂首相送,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总觉得这个谢熠秋似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才走,待抬眼时候,只见人已经出去了。

夜里虫鸣得厉害,顾濯殿中没留侍候的人,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安静坐下来思考。越是到了晚上,越是思绪如泉涌,也是为了后面剧情好发展。

如今他知道了谢熠秋与李南淮的前尘恩怨,才知道自己原以为简单的剧情一下子就变得复杂了起来。留有旧情在的帝王舍不得杀了李南淮,便无法制造一个逼上梁山的契机,原本只求爽不讲情,如今倒成了难事。

现在想想,除了他顾濯在这里面横叉一脚之外,他竟想不出来有什么别的法子。但是……他似乎是个大直男啊?

怎么会往自己身上想呢?可能是因为知道了自己长得跟李南淮有几分相像吧。

案烛下顾濯脸上的轮廓清致分明,睫长如盖,他突然打了个寒噤,竟被自己的一个小念头给冷到了……按说不该如此。

不知何时,能听见外面多了些寂静,淅淅沥沥的声音渐多,越来越清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不是被自己冷到了,而是真的冷。

他只得起身关紧了窗子,听雨声击打。从不喜欢照镜子的他竟注意到了险些积灰的铜镜,作为一个男人,行得正,站得直,昂首挺胸,谁会闲着没事俯首低眉照镜子,岂不是娘子作态?

反正他会。

果然惊到了自己,这可完全不是他本来的面目,眉眼间确实像极了李南淮,若是不仔细看,怕是会以为这俩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只不过他比李南淮多了颗痣,正在眉心处,不过淡淡一颗,不是很明显。

正在这时候,门外咚咚咚敲起了门,伴随着脚踩积水的声音。

“玄师!请玄师起身,守陛下身侧!”

顾濯恼了,大下雨天的让他出去陪那狗皇帝?!谢熠秋不是才刚从他这里出去?

“请回禀陛下,臣这就去。”

大雨来势汹汹,原本只是星星点点的小雨竟突然就成了瓢泼大雨,顾濯只能冒雨前进,等到了皇帝的寝殿,身上早已湿透。

隔着屏鄣,顾濯跪身,口中还有方才匆匆赶来的急促呼吸。“臣来迟了,望陛下恕罪。”

谁知里面没听见谢熠秋应声,倒是见旁人从里面出来了,是个小太监。

“玄师快进去吧,莫让陛下久等。”

顾濯没见过这人,绝对不是谢熠秋身边的贴身人,看起来倒是挺机灵。顾濯心有疑虑,但只是说:“多谢。”

还没等挪步,便见那小太监低着首,小步凑近,悄声道:“奴才是裴总管身边的人,玄师尽管放心。”

顾濯心下一愣,又是这个裴总管,他还从未见过,倒是始终摆脱不了他的控制。

“听说陛下是刚从世子殿下那里回来,恰巧天下大雨,便不小心摔了一跤。太医院的人已经来看过了,说休息片刻便会好,只是奴才见陛下睡得并不安稳……口中呢喃的似乎是玄师的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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