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是唐江洲,是我们永远的ACE26(1 / 2)

中央九队军毕一级特|警唐江洲,于「低烧」剿毒计划全身多处受伤,精神状态紊乱,失去参加一线武装行动的能力。由于其在缉|毒计划中有重大功劳,特此申请越级晋升,远离一线。

申请人:唐江洲

长官特批:郎东哲

“江洲。”

郎东哲轻声唤着少年的名字。

病床上的少年眼里全是浑浊,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望着面前一片雪白的墙壁。

“江洲。”郎东哲又喊了一遍。

少年浑身一抖,一片混乱的双眸扫过郎东哲的面颊,“潘潘?”

郎东哲心头一颤。

“潘潘?!潘潘是你在叫我吗?你再等等,我马上来救你了!你再等等……”

郎东哲伸手把唐江洲搂进怀里,少年警觉的身体在怀抱里扭动着,像要挣脱一样,嘴里不停地喃喃着,“潘潘,潘潘,我来救你了……”

郎东哲闭上了眼睛。

唐江洲已经这样持续了半个月了,辗转了各种环境眼前却还是来来去去的那几张脸,从沈荣到石钧,从潘宥聪到郭文韬。当郎东哲晚上来换邵崇兰的班时,邵崇兰眼底一片青黑。他怎么样了,郎东哲问。他的梦里有把大火,邵崇兰回答。进门时地上全是玻璃的碎屑,微微发热的温水洒了一地,蓝纱的帘子背后,男孩抓住了自己的头发,眼里一片鲜红,像血也像火。

文韬。他低声喊着。

哥,你别死,你别离开我。

“我们不会让文韬死的。”郎东哲扶住唐江洲的肩膀,“虽然微弱,但他已经基本上恢复生命体征了。”

唐江洲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一蹦而起紧紧地攥住郎东哲的手腕,用了全身的力气,像海里唯一的浮木,牢牢地攥在掌心,直捏到骨头嘎吱作响。

“哥!是你吗哥?”眼泪从少年的面颊上流下来,是持续了半个月的泪水,已经包着血丝,已经干涩而犹豫,但还是从眼角化成一腔血水流了下来,“哥,你难受吗?哥……”

像种角力一样,郎东哲的手腕在唐江洲的掌心颤抖,一根根青筋暴起在冰冷的空气中。

不能再这样下去。郎东哲对王春彧说,我们要带他走。

郎东哲抱着唐江洲,手里攥着新打印的申请书。

新纸最是锋利,唐江洲颤抖之时纸背划过郎东哲的掌心,滑开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

“江洲,”郎东哲拍着唐江洲的肩膀,“好了,江洲,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潘潘。”唐江洲的嘴里还唤着队友的名字,“潘潘你再坚持一会儿……”

郎东哲的心口像被人剜了一刀一样,骨头连着血肉痛得无法呼吸,血夹着伤顺着骨髓走到全身,直到浑身冰凉又战栗。

郎东哲的眼前出现了那个笑起来嘴角有浅涡的男孩,杭城来的小男生又俊秀又活脱,一张嘴便是一天都停不下来,他只身一人上路之后,整个队伍便安静得可怕。混黑的楼道里,郎东哲记得自己的手电筒扫过房间的时刻,男孩的双脚渗着血,雪白的脚腕上是蜿蜒的细细的血流,在土黄的地上挣扎着蹬动着,然后忽然顿在一片暗红里。那时,郎东哲转身就走了,再也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郎东哲啪地推开了唐江洲。

背重重地砸在墙上,郎东哲喘着粗气,眼前一片金星一片黑暗,眼前的一切都闪烁在黑暗和光明里。

新指嵌进了掌心,痛觉对他来说却像种解脱一样。

是他放弃了潘宥聪,是他害死了潘宥聪,他比谁都清楚。

床上的少年跪在了地上,一步步朝着郎东哲爬来,双眼无法对焦,却胡乱地转动着,“你别走!”他喊,“别丢下我一个人!”

唐江洲一头扎进郎东哲怀里,揪住郎东哲的衣领,想要把他掐死一样。

郎东哲仰头看着晃动的天花板,模糊一下,清明一下。

伸手够过被唐江洲打翻在地的印泥,郎东哲抓起了唐江洲的手指,“江洲,我们按个指印。”

瘦得快要断掉一样的食指深深摁进印泥里,像陷进熔岩里一样,深陷又起伏。

“唐,九,洲。”郎东哲一字一顿地念着男孩的名字,红红的指印落在那三个字上。

脱力一般,郎东哲的后脑狠狠地撞在了墙上。

这一个指印,意味着他又失去了一个队友,又因为他不知对错的决定。

泪水终于没能忍住从脸上滑下来,郎东哲轻抚着唐江洲的后脑勺。

“江洲,无论你以后去了哪里,忘了什么,都一定要记住,你是唐江洲,是我们永远的”

无影灯亮起,郎东哲带上了口罩。

唐江洲像也知道要发生些什么,安静得可怕。

“放轻松。”郎东哲捏了捏唐江洲的肩膀,“马上就好。”

一管管试剂推进针管,郎东哲指尖微微颤抖。

唐江洲无神的双眼盯着郎东哲手里的动作,眼神从无色的试剂转到浑浊的水油混合物,眼里倒映着同样的混沌,瞳孔里不止有眼前的颜色,还有很多熟悉的人影。

“躺下。”

男孩乖乖地躺在蓝底的床|上。

郎东哲带上口罩,看着面前乖顺的男孩,唐江洲的双眸望着天花板,眸子里映着无影灯。

伸手拿起麻醉针,郎东哲放低声音,“把眼睛闭上。”

男孩反手抓住了郎东哲的手腕,郎东哲浑身颤抖了一下。

“郎哥。”唐江洲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郎东哲抬眼去看唐江洲,彼时浑浊的眸子此刻却干净得像个正常人,里面有半个雪白的墙壁和半个自己。

“我以后还能和你们一起吗?”

指尖一松,郎东哲手里的麻醉针落在了地上,特质材料的针管落在地上的声音也与众不同,闷声弹了一下,透明的液体顺着针尖在地上画了个胡乱的圈。

“能。”郎东哲点了点头。

唐江洲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这几天闹得厉害,唐江洲翘起来的发丝上还沾着不知道哪天流出来的泪珠。

“江洲。”郎东哲叫他。

唐江洲睁开眼睛。

郎东哲拿起预备的麻醉针,“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唐江洲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如果你是清醒的,我让你自己选择,是要忘记还是不要。”

唐江洲像是没有听懂,嘴唇动了动,“忘记什么?”

郎东哲深呼了一口气,“你在这里经历的一切,石钧,沈荣,潘……”

病床上的唐江洲随着一个个从郎东哲口中吐出,明显地绷紧了身体,双手空着挣了挣攥住了天蓝的床罩,大口呼吸着。

郎东哲眼疾手快地把唐江洲从床上一把捞起来,伸手把麻醉针推进了脊椎。

过了一会儿,男孩软身在他怀里,郎东哲慢慢地把人放在床上。

睡着的唐江洲还皱着眉头,郎东哲伸手舒展了一下,指尖滑过一片黏腻的汗滴。

几乎是汗水触碰皮肤的瞬间,郎东哲不可抑制的被疲惫占满了全身,像是这些日子的全部委屈和劳累都在唐江洲闭上眼睛的一刻倾泻而出,而他郎东哲,恰恰是最没有资格拥有情绪的人。腰撞上背后的器械架,手里的麻醉针又脱开落在地上,同样的针头滑过同样没有章法的图形。毒||品最早就来自于麻醉,却最后拉扯着无数人沉进了深渊,能让人上瘾的永远不止药物的作用,还有踏不过的内心和解释不清楚的情绪,总会有些名字提到便是一阵条件反射似的悲伤,看见那些脸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要躲避想要麻醉。

眼前的唐江洲对郎东哲来说就是那样一张脸。

让郎东哲想要逃,想要把忘掉一切的针头扎进自己的静脉。

还有那些唐江洲或喃喃或尖叫出的名字,还有邵崇兰和王春彧,那些看起来勉强还算完整的人,路过的时候还会点头微笑。郎东哲已经很久没有和邵崇兰说过除了唐江洲之外的话题了,他看了这群少年两年,他清楚邵崇兰的心思,也了解那个看上去像个洋娃娃的男孩。和他们这些铁血一样的警||察不同,邵崇兰从头就是个有些游离的人,永远在中心圈的边缘,永远在危险最远的地方,永远用一双幽深的眼睛看着里面团团转的人。

在任务结束后,唐江洲失踪之时,是邵崇兰第一次主动把自己扔进了冒险。

我去。郎东哲记得废墟上邵崇兰站得比他们都高一些。我去找他。邵崇兰说。

回来时的邵崇兰浑身没有一处好肉,全是深一道浅一道的伤口,连他最宝贵的脸都划得不成样子,饶是见多识广的郎东哲都吓了一跳。一边扶邵崇兰进门王春彧一边责怪说怎么能伤得这么重,怎么还能伤到最漂亮的脸,邵崇兰满脸是痕笑起来有些恐怖。

没事,我带他回来了。邵崇兰包着一嘴的鲜血说。

郎东哲看着手术台上慢慢陷入深度睡眠的男孩。

一个好的中心位从来不仅仅是最强的能力,还要能够让这个队伍里的所有人因为各异的原因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无论是热血少年用生命换来的责任,还是冷静的人藏着一腔说不出的爱意换来的伤痕,都落在面前这个年轻的男孩身上,他天生就为了背负这些而出生,而与他们相见。

郎东哲的手掌轻轻地拂过唐江洲的眼睑。

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转身拿起试剂,一张纸飘到了地上。

郎东哲停着手里的动作看着地上印着红色手印的纸。

「我以后还能和你们一起吗?」

郎东哲弯腰捡起了薄薄的纸张。

「能。」

郎东哲撕碎了申请书,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是什么?”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身上多处绑着绷带和石膏,手里紧紧地攥着几张被展开的碎纸,“郎东哲,我问你这是什么?”

“文韬……”王春彧想开口劝被郭文韬眼里的愤怒震得缩回了手。

唐江洲坐在郎东哲的面前,面对着满脸通红的少年,像初生的孩子,看什么都新奇又害怕,抱着手肘看着面前这个从来没见过的哥哥。

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唐江洲想不清楚。

“文韬。”王春彧拉住郭文韬的肩膀,“现在你说的话江洲会听到,你小心。”

“不会。”郎东哲的声音冰冷,“刚刚苏醒之后的半年记忆会淡薄,之后才能开始正常记忆。”

王春彧瞪郎东哲。

我在帮你。

不用你帮。郎东哲原封不动地瞪回去。

“他原来可以走的对吗?”郭文韬的声音颤抖,“他可以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他也同意了对吗?”

郎东哲的双手搭在唐江洲的椅背上,看着郭文韬颈间的伤口慢慢裂开,纱布上慢慢渗出了血红。

“为什么撕了?为什么不肯放他走?”

邵崇兰靠在窗口抱着双臂,看着一脸澄净的唐江洲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的郭文韬。

“他只是失去了关于低烧的记忆,还拥有一个优秀武|警的身体机能和训练结果,经过特殊训练还是可以成为队伍的一员。”郎东哲的声音冷静。

郭文韬伸手把手里的纸片扔在了地上,在唐江洲的脚边散了一圈。唐江洲看着满地的纸屑新奇地低头去捡,却被对面一声怒吼吓得缩回了手。

“他都这样了,你还想着利用他吗?”郭文韬的眼泪喷涌而出,“你一定要我们全死了才罢休吗?”

“我们本来就是随时准备牺牲的,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意识到吗?”郎东哲也跟着提高了音量。

“凭什么?”郭文韬紧握的拳头上的纱布已经被新开的鲜血浸湿,“缉毒警的命就不是命吗?!”

邵崇兰转过了身。

“哥哥。”唐江洲伸出手指轻轻地指了指郭文韬,“你流血了。”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