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垄花港巷(1 / 2)

一、大垄花港巷

我喜欢这个城市的雪,一到冬天,就会漫天地落下来,昼夜不停歇。每一次站在窗前,看着这些下落的雪花,我都会在心里默默祈求让它们下的更大些,更快些吧。

每当落雪的傍晚,井川都要把一楼客厅里的壁炉烧起来,他说,这样家里就会暖和一些,松木柴在跳动的火焰中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让家里显得热闹一些。只是家里太冷清了,除了芳姨和每天定时来打扫的阿秀,大部分的时候家里只有我和井川。

我叫林雪音。

他叫程井川。

这里是他家。

这里不是我的家。

可是,我的家在哪里呢?是在恒新的菁菁福利院还是在大垄的花港巷?

上个月,井川陪我回了一趟大垄。大垄是个海岛,离大陆20公里,每次轮渡过去我都会晕头转向,上岸后两个小时都缓不过来,井川说以后要买私人飞机,直接飞过去,买飞机?可是谁来开呢?井源啊,他上个月已经拿到飞行执照了,哦,井源,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我从小在这个岛上长大,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花一草再熟悉不过。这里有弯弯曲曲的海岸线,有乱糟糟的礁石滩,还有一涨潮就会被淹没的矮堤坝,我小时候常常在这个矮堤坝上走,阿婶总是胆颤心惊地喊我回来,似乎我的平衡感特别的好,一次都没掉进过海里。常易哥说要是掉进海里的话会立刻被海浪卷走,送去喂鲨鱼。可是我知道,他是骗人的,因为这里没有鲨鱼,但是巷尾的长胡子白爷爷说,这里曾经真的有鲨鱼。

我走到花港巷19号,拿出钥匙打开阿婶家的门,木门吱呀吱呀地响着,锈迹斑斑的铁锁上全是时间的印记,浮尘沿着光线跳动,昏暗的屋里陈设多年不变,海水咸湿的气味和家具陈旧的霉味交织,尘封多年的记忆一瞬间涌入我的脑海,我站在门口恍恍惚惚地像是回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墙上“春婶杂货铺”五个大字被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黄黄的旧旧的,泛着时间老去的光,我在房间的墙角上找到常易哥第一天上学回来教我写的那几个拼音字母,“a,o,e……”这么多年,刻痕依旧清晰可辨。

我记得阿婶那天跟我说,雪音,等你到了七岁,我也送你去读书。

那一年常易哥七岁,而我只有四岁。

于是我一直等,一直等,每天都站在巷子口等着背着书包的常易哥放学回家,也盼着自己快到七岁,恨不得一夜之间就能长大,这样就可以跟常易哥一样背着书包去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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