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酒色财气乱人心,醉乞丐借剑复仇(1 / 2)

“绿丝低拂鸳鸯浦,想桃叶当时唤渡,又将愁眼与春风。待去,倚兰桡,更少驻。金陵路,莺歌燕舞。算潮水知人最苦,满汀芳草不成归。日暮,更移舟,向甚处?”

金陵秦淮河畔,春月楼一名身材婀娜相貌妩媚的女子,倚着勾栏哀怨地唱着曲,引得过往行人驻足倾听。

“柳花魁的歌技当真是秦淮一绝!”

“今日听柳花魁一曲,我只觉全身酥麻,浑身无力……”

“听了柳花魁的曲,我这杯中酒都变得淡而无味了,要不柳花魁再唱一曲?”

“再唱一曲,再唱一曲……”

待那女子唱完,楼下众人纷纷露出痴迷神色,不禁有好事者提议让那叫柳花魁的婀娜女子再唱一曲。

“要我说,你们这帮负心汉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咱家花魁每日白给你们唱一曲,不收你们一文钱,你们不但不知足,还想让咱家花魁再白唱一曲,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这时一名画着浓妆腰圆体胖的中年妇人摇着扇子呵斥在场众人,中年妇人冷哼一声:“哼,明日便不让咱家花魁给你白唱曲了。”

“李妈妈,哪里的话,我们哪是想白占柳花魁的便宜,还不是我等不入柳花魁的眼,没那个福分,这不才想着能多听柳花魁唱一曲就好。”一名俊朗青年抱拳向中年妇人赔礼道。

闻言,中年妇人轻嗤一声,道:“算你识相。”

春月楼是金陵城最有名的青楼,而那刚刚唱曲的婀娜女子则是春月楼的花魁柳素颜。柳素颜歌舞双绝,长着一双勾人的狐狸眼,容貌妩媚,金陵城中不少男子想与她共度春宵,奈何这花魁柳素颜虽是青楼女子,但却有着自己的原则,想要与她共度春宵得先入她的眼,如若没有入她的眼,就是花千金万金,也休想踏进她的房门半步。

好在柳素颜每日都会倚着钩栏唱曲,能稍稍缓解这金陵城中怀有色心男子的相思之苦,也使得春月楼的生意越发红火,那中年妇人李妈妈也乐得如此,但只让柳素颜每日只能唱一曲,怕这些恩客曲子听多了不在春月楼其他姑娘身上花钱。

然而这金陵城中恐怕只有一人不为这柳花魁心动,那就是整日躺在春月楼门口的那名中年醉乞丐。

说来也是怪,这醉乞丐也不乞讨,整日躺在春月楼的门口睡觉,靠春月楼客人的剩菜剩酒为生,平日里春月楼的客人也不敢招惹这名醉乞丐,每每都是绕着他走。

好在这醉乞丐也不惹事,只要有酒喝就行,所以每日春月楼开门,李妈妈第一件事便是安排仆人给他送上两坛劣酒,醉乞丐喝完能睡上一整天,不会影响春月楼的生意。

这日,柳素颜一曲唱罢,醉乞丐忽然睁开醉眼,大声吟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得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就在醉乞丐吟完,一名俊朗青年踏进了春月楼。

那俊朗青年约莫十七八岁,穿一身青绸水纹锦袍,脚踏一双黑锻白底履云靴,背负一柄枣红色木剑,发上系着一根青丝绸带,腰缠一条墨绿纹蟒嵌玉带,左挂白玉玦,右插翡翠玉尺,当真风摇玉树、云掩冰轮,翩翩佳公子。

李妈妈一见这俊朗青年,立马笑脸相迎,“叶公子您来了!”

被李妈妈称作叶公子的俊朗青年腼腆一笑,道:“李妈妈,今日素颜姐是否有空?”

闻言,李妈妈眉头一皱,叹道:“叶公子您来得不巧,我们素颜今日有客了。”

叶公子一听柳素颜今日有客,瞬间面露失望,轻叹一声。

“叶公子,这以后日子久着呢,以后您总会有机会和素颜见上一面。”李妈妈见状,似乎早已习惯,轻声安慰,随即又向一名丫鬟吩咐道:“将离素颜房间最近的厢房收拾干净,给叶公子上酒上菜!”

这叶公子也是金陵城中爱慕花魁柳素颜的其中之一,只是甚少有机会能与柳素颜见面。不知怎地,无论这叶公子是来得早,还是来得晚,那柳素颜总是有客。起初叶公子便转身离去,后来叶公子实在不舍柳素颜,见不着柳素颜,便在离柳素颜房间最近的厢房喝闷酒解愁。

叶公子独守空房,喝着闷酒,一坛子酒下肚,耳边便传来床榻摇曳男女轻吟的声音,便见他眉头紧皱,面露抑郁心中压抑。此时他心中再清楚不过,他所爱慕的那名花魁柳素颜又和其他男子行男女之事,奈何自己却无能为力。

叶公子不是没想过给柳素颜赎身,可这柳素颜身价之高,是他不能偿还得起,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爱慕的女子每晚陪着其他男子。

柳素颜房间传来的声音越盛,叶公子的怒火就越旺,唯有借酒浇愁,不消半盏茶的时间,地上已经躺了六个空空的酒坛,叶公子也脸色发红。

夜深。

李妈妈带着几名仆人来到叶公子的厢房,见叶公子已经醉倒熟睡,随即便命令仆人去扒叶公子身上的钱袋,以及腰间的白玉玦和翡翠玉尺当做酒钱。

叶公子虽然酒醉,但还有知觉,任由这些人扒他的钱袋,扯他的白玉玦和翡翠玉尺,因为他知道,就算被他们扒光了,明天照样有人给他置办同样的行头。

因为他是叶公子,他是金陵城齐王府齐王高文泰的救命恩人。只要高文泰还是金陵城的齐王,他叶公子永远都能穿青绸水纹锦袍,腰插白玉玦和翡翠玉尺。

那些仆人十分熟练地扒了叶公子身上的锦袍,扯了他身上的白玉玦和翡翠玉尺,看起来不像是第一次了,但当他们去抽叶公子身后负着的枣红色木剑,叶公子却突然死死抓住木剑,任由那几名仆人如何用力都抽不动他身后的木剑。

“罢了,罢了。”李妈妈见状,微微皱眉,随即吩咐:“将叶公子抬出去吧。”

那几名仆人领命,抬着只剩一身睡袍的叶公子扔出了春月楼。

砰!

叶公子重重摔到在春月楼门口,将门口熟睡的醉乞丐惊醒,醉乞丐斜撇了叶公子一眼,不屑冷笑一声,摇头叹道:“年少真好啊,无知且无畏!”便又闭目睡去。

“李妈妈,拿酒来!”叶公子站起身,在春月楼门口吆喝着。

“快给叶公子拿酒!”李妈妈知道叶公子的身份,不想得罪叶公子,赶紧吩咐仆人拎了两坛子酒送给叶公子。

叶公子接过两坛子酒,一边喝一边身形晃悠向着街道深处走去,就连他身后负着的木剑跌落在地上也不知,似乎真的醉了。

春月楼的仆人见叶公子的木剑跌落在地,而那叶公子并没有想去捡的意思,不禁面露喜色正要上前去捡,却见那熟睡的醉乞丐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身形一闪,抢在春月楼仆人之前捡走了地上的木剑。

仆人见叶公子的木剑被醉乞丐抢走,恶狠狠道:“臭叫花子,快把木剑还给我们!”

醉乞丐轻笑一声,用手中木剑耍了一个剑花,嬉笑道:“想要剑,拿美酒来换呀!”

那几名仆人没想到这醉乞丐竟然这么不识相,向身旁同伴使了个眼色,同伴心领神会,随即便一起攻向醉乞丐。

醉乞丐微微一笑,挥动手中木剑,或点或刺,那几名仆人还没近他身,就被他用木剑刺伤摔倒在地,痛得嗷嗷叫。

醉乞丐笑道:“我还是那句话,想要剑,拿美酒来换呀!”

为首的仆人吃了亏,总算知道为什么李妈妈这些年任由这醉乞丐整日躺在门口,却不敢撵他走,看来这醉乞丐真是有本事在身,于是赶忙吩咐同伴:“快回去取酒,取上好的酒!”

片刻后,一名仆人抱着一坛子酒送到醉乞丐身旁,醉乞丐揭开酒坛子封口,闻了闻酒香,赞道:“山西的杏花村,好酒!”拿起酒坛子仰头便喝。

醉乞丐一口气喝了半坛子酒,一手执着木剑,一手拎着酒坛子晃晃悠悠离开了春月楼。

仆人首领见醉乞丐没有还剑的意思,吼道:“剑呢!酒都给你了,剑还没给我们呢!”

那醉乞丐哈哈笑道:“我只说拿酒换剑,却没说我要不要给,想要剑,等我喝饱了再说。”

闻言,那仆人首领气不过,想要带领同伴去追醉乞丐,却被突然出现的李妈妈拦住了,李妈妈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去了也是白送,让他去吧。”

李妈妈看向站在她身后的柳素颜以及一名中年男子一眼,淡淡道:“那小子木剑已丢,按王爷的话说,这小子可以废了,接下来看你们的了。”

此时花魁柳素颜脸上丝毫没有妩媚神情,眼神中透露着冰冷,看了一眼身边的中年男子,冷冷道:“谢统领,这些日子让你在我身上快活了许久,今日该是你给王爷立功的时候了。”

中年男子抱拳道:“定不会辜负王爷所托!”随后两人便向着叶公子离去的方向赶去。

两人一路追赶,终于在一座破庙前寻得叶公子,此时叶公子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躺倒在破庙门口呼呼大睡。

中年男子看着呼呼大睡的叶公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冷冷道:“要我说,直接杀了这小子得了,干嘛非得废那功夫。”

柳素颜娇笑道:“王爷说了,毁掉一个人比杀掉一个人要痛快得多,你不要忤逆王爷的意思,小心明天躺在乱葬岗喂野狗的就是你。”

“嘿嘿!”中年男子干笑一声,笑道:“我有一事不明,这小子明明是王爷的救命恩人,为何王爷要如此对他?”

柳素颜看了一眼叶公子,无不可惜的道:“这小子生得俊俏,性子单纯,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只可惜他用的剑法王爷不喜欢,王爷要毁掉他。”

“谢统领动手吧,难道还要我这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动手?记住,只需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即可,且不可伤了他的性命。”柳素颜淡淡道,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是!”中年男子不再犹豫,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去割叶公子的手筋。

砰!

眼看着中年男子的匕首要割到叶公子的手筋,忽地一只酒坛子飞来砸到中年男子身上,将中年男子砸倒在地。

变故突发,柳素颜向身旁看去,只见不远处出现一名手提木剑的醉乞丐,那醉乞丐正冷冷看着他们。

柳素颜见来人是整日躺在春月楼门口的那名醉乞丐,发出一声惊呼,“是你!”

那醉乞丐也不理会柳素颜的惊讶,一手提着木剑,一手拎着酒坛,晃晃悠悠来到叶公子身前,口中喃喃念着:“花开了,然后会凋零,星星是璀璨的,可那光芒也会消失。这个太阳,整片星河,甚至宇宙,也会有死亡的时候。人的一生,和这些东西相比,简直就是刹那间的事情。在这样一个瞬间,我们降生了,笑着、哭着、伤害、喜悦、悲伤、憎恨、爱,一切都只是刹那间的邂逅,而最后都要归入死的永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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