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93（1 / 2）
与过往所有时刻都不同的天穹笼罩于伦斯特这座已经超限，呲呲冒出火星的城市，黑红的烟幕灼烧湛蓝的天宇。
好似往日一幅名为伦斯特的昏暗油画在天空下突然清亮，但火焰席卷而来，正在焚毁这副画卷。
画卷空洞的黑圈如同漆黑的炮口，狰狞金属炮管已经对准伦斯特最为神圣之地，伦斯特大教堂，好似下一刻就不复存在。
骑士驾驶舱内，观察镜扭曲的镜面上可以清楚看见教堂里凝望骑士机关的主教亚伦，他的神色肃穆如同和这座厚重的大教堂融为一体。
在教堂前，城卫军正在和民众对峙，就像此时的伦斯特已经被彻底撕裂，骑士与教会，变异人与信徒，城卫军与民众，教会的命令撕裂了好似永恒不变的秩序，原本看似温情脉脉的神圣外衣已经被撤下，展露的是心中、现实中、教权与骑士的对立。
“骑士大人，我祈求您的怜悯，请您短暂投下一丝微不足道的注目。”
在骑士机关脚下，一名虔诚的信徒向着乌托跪拜，金色光束为信徒染上金色镀层，照亮老树盘根的枯皱脸庞，圣洁的脸庞流露出哀伤，好似在骑士与教会的对立所悲痛。
有城卫军想要上前，拉走这个老妇人，但更多民众围拢上前，阻拦了城卫军的脚步。
“请讲。”骑士应予了老妇人的祈求，或者说乌托不会拒绝合理的要求。
“感谢您的仁慈，神永远庇佑于您。”
“我是玛丽萨洛伦，我养育了五个孩子，他们善良、正直、勇敢，是人们心中的棒小伙，好妻子。”说到这，老妇人抬起头来看着骑士，她的脸上露出一丝自豪。
但转瞬间哀伤填满了面孔，已经浑浊不堪的双目流出泪水，仿佛从心中无尽空洞涌出的悲伤，老妇人略带哽咽地说道：“但他们已经蒙受主的召唤，他们已前往天国。”
“抱歉。”乌托歉意地对老妇人说道，他应该能做得更好。
伦斯特发生了很多事，即使在乌托停止城卫军与贵族的争端之前，保守估计也损失了十分之一的人口，近两万人。
“骑士大人，这是他们的荣幸，只是我这个尚且在世的老妇人试图阻止他们前往天国面见主，侍奉主。”
老妇人抹了摸泪水，抬起头来，直视骑士机关，这一刻，她像是年轻了几十岁，眼珠陡然间变得清明，她向乌托说道：
“大人，我的最小的孩子是被您下令处死的。”
“我知道。”
法院的判决需要搜集信息的，其中有犯人的生平，卷宗乌托已经看过了，两个孩子死因不明，一个孩子是在骑士与城卫军的冲突中死去，另一个孩子为了保护她的孩子被黑帮捅死，最后一个，则是被乌托处决。
“骑士大人，他听从骑士的命令而死是他的荣耀。”
痛苦、迷茫、悲伤、哀痛，莫大的痛苦在这个饱受苦难的妇人脸上流露出来，乌托的观察镜可以清楚的看见老妇人在颤抖，微小的哽咽声在乌托耳边好似痛苦的悲鸣。
老妇人对着骑士机关，声音发颤，似乎要用尽全身力气吐出那个萦绕于所有伦斯特信徒心中的疑惑，无论是激进的、保守的信徒都有的疑惑。
“为什么您要因为变异人而处死他？”
“为什么您要因为变异人伤害虔诚的信徒？”
“为什您要因为变异人而……”
老妇人胸口颤动，喉咙不断反复吞咽，但最后词就是吐不出来。直到身体达到极限，将要昏倒，最近的信徒立刻赶过去搀扶住老妇人，不断帮她顺气。
渎神。
乌托在心中默念。
骑士守护秩序，教会维护神的荣光好似吃饭、睡觉天然存在于人们心中的观念，至今伦斯特的历史都是教会与骑士的历史，甚至贵族，这种事实上管理工厂的人员也不过像是骑士圈养的家畜。
神选者骑士蒙受神的恩赐，驾驶骑士机关，将所有人在物质上拧成以骑士为核心的秩序，用绝对的武力维持社会的稳定，掌握社会一切财富的所有权。
而教会，则是以神、以技术恰到好处地填充来了这个无力建立秩序下，人们心灵的方面的缺失，人们为何而活？
为骑士、为教会、为主的荣光，这似乎是能轻易能够得出的答案。
为什么而活？为了上天国啊！
只要在这个骑士与教会建立的秩序下，听从那些教条，信奉那些信仰，无论受到什么苦受到什么难，都只是上天国的考验，只要虔诚祈祷，一切都会过去。
这个植物已经消失，过去被掩埋，大地变得贫瘠，天空被浓烟遮蔽的残酷世界，在教会的经文下，好似都变得那么理所应当，世界本就是这样的，不只是信徒，所有人都这样想着。
在伦斯特的所有人都这样想。
即使有人想做出改变，他们也会瞪大眼睛问道：“为什么要改变？神定的世界就应该是这样的啊？”丧失五个孩子的老妇人是这样想的，其他人是这样想的。
但有人不这么想。
为什么拥有足够产能的工厂，即使是只有教会控制的工厂生产的物资也足以让所有人吃饱，而在过去依然有人在墙角饿死，在舔舐黝黑的污水
为什么巴亚德能轻易对本就是普通人的变异人下令屠杀命令？
为什么腓列特能随手下令屠杀上万人却无人制止？
……
为什么乌托只看到一部分人压迫着另一部分人，并用神装点他们的行为，称这是正义的？
教会利用神的名义编造了一个严丝合缝，看似能逻辑自洽的理论，让所有人都觉得，教会是代表神的，教会的行动就是神的旨意。
但这个建立在经书之上的理论必然是不够与时俱进的。
书，是过去人写的。
世界，是不断变动的。
乌托清楚的知道，没有所谓的神意，只有一群假冒神意的骗子向大众不断灌输所谓的荣光、荣耀维护他们统治的统治阶级。
即使有神，也不会因为一群骗子编撰的教条而垂下目光。
乌托要做的，就是戳破这群骗子的谎言。
“变异人也是人。”
骑士的宣言透过扩音装置回响整个伦斯特。
“他们也是父母的孩子，丈夫的妻子，孩子的父母。”
“您的孩子杀了另一个孩子，且是以极为恶劣的方式杀死的，所以我处死了他。”
“这是他的归属。”老妇人回道，但是她双目睁大，质问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