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那一天，推开一扇门18（1 / 2）

人的记忆是有限的。记忆会随着时间愈来愈模糊。

而我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了。

李秋兰那时候还很小，有时凝神观察我，有时神游天外，她看着我傻笑，说要永远记住我的样子。

她的父母似乎从不关心她，她靠着童话书的故事来认识这个世界，在被拽着头发，被拖进洗手间的时候，我与她对视，还不知道这一次对视会对我的人生带来怎样的影响。

“……”

以大人的视角来看，这不是处理校园暴力最好的办法。但这是我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孩子唯一能做的了。

这件事被班主任压了下去，那群熊孩子也没有声张，他们的家长也习惯自家孩子和别人打架，没有过问。我回到家后将这件事告诉了我妈，她替我擦去脸上的血，没有责怪也没有鼓励。

“下次要保护好自己。”她轻声说，“那孩子爸妈可能不在身边，你也要好好保护她。”

……

“你喜欢读书吗？”

“我不喜欢。”

“好吧……”小秋兰把书放在腿上看起来，我早就发现她没什么朋友，正好我周六周日无聊，就决定陪她玩玩。

我们坐在阳光明媚的公园里，其实也没什么共同话题，我们都是不会主动找话题的内向小孩儿。

看了一会儿她抬头说：“其实我也不喜欢看书。”

“那你看什么？”

“我不知道。”她委屈的低下头，“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们一起看书吧。”

“你喜欢？”她问。

“闲着无聊。”

时过境迁，我再也没看过那样好看的书，再也没有那样温暖的回忆。

锅里的珍珠起伏着沉入锅底，李秋兰捞出手搓肉丸，将它们倒进盘里。

菜肴丰盛，张陆离对着饭桌大快朵颐。

“孩子，不说别的，你做得尖椒炒猪心是真好吃。”张陆离一口猪心一口酒，嘶哈着赞赏李秋兰的厨艺，“苦中带咸，咸后回甘，甘中有辣。真下酒。”

“没有啦。”李秋兰摆手。

我提着筷子俯首沉思，碗里的韭菜鸡蛋饼侧畔流着油，我用筷子夹断饼块，有一茬没一茬地扎米饭。

李秋兰没怎么动碗筷。

“喂，秉性，吃啊。”

我瞥了张陆离一眼，象征性的吃了一口带着蛋黄的饭。

上次和他一起吃饭是在上个月月初了吧？他从外面打包了一盒猪肉大葱馅的饺子给我，只是他喜欢吃饺子，也不是特意给我买。

“你喜欢什么告诉我，我给你钱，或者我有时间帮我带一点。”张陆离和我刚见面那一个月他每天都这么说，“我和你爹不一样。”

后来他不说了，因为我每次的回答都是：“随便。”

后来他似乎也觉得这样每天问一遍也没劲，于是就把饭钱拍在桌子上，让我想吃什么自己买。

他自己从不计较生活的各个细节，可他也有自己的物质追求。

比如抽烟喝酒吃肉。

只不过他有时候连外卖都懒得点，更别提自己下厨房做菜了。

他会给我钱。

钱我没怎么花，压着的钱再多他也不会动。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每天都这么给忽然有一天不给会不会不太好，现在依旧每天给我塞钱。

一只手放在我的膝盖上，我侧头看去，是李秋兰。

李秋兰看着我，什么也没说。

吃完饭太阳将落了，我要送李秋兰回家。

我送她到了那第一次相见的那个十字路口，松树针叶抖动。

“真抱歉啊，来我家还让你做饭。”

“我的爱好就是做饭啊。”李秋兰安慰我，叫着我的名：“秉性同学。”

“嗯？”

“我们还和以前一样。”风爬上电线杆，让漆黑的电线摇晃，鸟雀纷飞，余晖将尽，李秋兰的眼如明月下波光粼粼的圆谭水面。她背着手，半合上眼。

“嗯，是啊。”

李秋兰开朗的笑起来，她是爱笑的——我的心霎时停跳，空中的飞鸟静悬，李秋兰的发丝不再随风飘动。

我说：“希望今后每一天都一样。”

“本来这周日想邀请你去我的家里做客的，不过现在貌似不太合适吧？秉性同学肯定累了。”

我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月馨同学请我们所有人明天下午一点在校门口集合。”

应该是打算在做饭之前说出来的。

电线栏杆上的乌鸦哇哇地嘶笑人类的愚蠢。

“集合干什么？”

“聊关于剧团后续发展的事情。”

我回到家时张陆离正翘着二郎腿，拿筷子往嘴里送剩菜，他瞥了我一眼，随口说：

“我和她聊了关于你的事。”

“哦？”

“算了，我说了你也不信。”张陆离说，“我可是很关心你的啊。”

他的胡话我可是一点儿都不信。

“那孩子是不是喜欢你？”张陆离问。

“我们是朋友。”

“是吗？”张陆离咬着筷子，笑了，“你不喜欢她？”

“吃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