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3月18日(2 / 2)

一个小时过去了,爱人一点消息都没有,急救中心的大门紧闭着。这时候出来一位医生找我进去谈话,我没有意识到这是宣判死刑的谈话。还没有谈话,我一进去就看见爱人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所有的衣服都血迹斑斑地丢在地下,爱人光着血糊糊的身子,护士拭擦沾满鲜血的皮肤插着各种管子,我一看身上插满了各种重要的抢救管,左右两个大腿的深静脉全部使用上了,呼吸器插在嘴上,五只大吊瓶从五条不同的血管进入体内。作为我一个医务工作者,我完全知道了两边的深静脉输液意味着什么?急救、死亡、赛跑!

医生跟我说,还没有找到出血点,还不知道为什么大出血,备用的2000cc全血已经用完,血库已经没有备用的全血了。医生要我签署了一些我看都没有看的“死亡自负单”,并交给了我一份病危通知。他们明确向我表示束手无策了,备用血也没有了,出血点也不知道在哪里,药物也止不住出血。这时候胃管不断地涌出新鲜的血液,有时候来不及还从口腔里呕出来,鼻腔流出来,真正的七窍出血。谈话中我又收到一份病危通知单,短短的半小时谈话我收到四份病危通知单。医生最后表示没有办法了,已经放弃了抢救,并说血库没有备用血了,他们即将拔管放弃抢救了。

这时候的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冷静和风度,我和找我谈话的医生说:“没有血液加紧申请备用,如果因为没有血液而生命停止我会把你们医院告上法庭的,在没有办法找到出血点的情况下,你们必须保证血液的供应以维持生命。我站在这里不走,看着你们抢救,如果你们放弃抢救我会把你们个人告上法庭。”我强硬的态度,使得医生不敢放弃,只能继续抢救。

我通报了我以一个医务工作者的身份督促着他们必须抢救。我就在ICU抢救中心看着医生们又忙乎起来,申请备血浆,(血库已经停止全血的供应,血库只是补充了一些血浆给我们)医生们只有用上各种急救止血剂药以及维持生命的脂肪乳及血浆(血浆不是全血,控制的用量程度略微松些)。我这位了不起的女人第二次给了爱人一个生命的机会:我亲自督促医生们继续抢救,我以强硬的态度给爱人延长维持生命的时间,以得到后来的真正的抢救方案。

我不知道爱人这次是不是能挺过这道坎,只有上帝知道了,首先我不能放弃,哪怕爱人挺不住了我也不能放弃,我必须用我的爱一次一次呼唤他回来,呼唤他挺住。我看着医生们忙乎着,我打通了爱人老总俞总的电话,通报了爱人已经宣判死刑,通报了爱人的抢救危机情况;通报了我连续收到的四份病危通知;叙述了将要发生的不可预料的现状;通报了医生已经放弃抢救,此时是我在威胁使他们做维持生命的抢救;通报了找不到出血点;通报了不能保证全血的供应并已经停止全血的供应(因为这是需要全血的一个无底洞)。由于我们都是搞医的(俞总是生命学科的美籍博士生导师),俞总非常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局面。俞总给我二个指示:一个是要求我这种局面必须维持下去等到他来;一个是他立即求助各方加快解决全血的问题,第一先保证全血的供应以维持生命体征。我放下手机松了一口气,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我这位了不起的女人为爱人找到了第三次生命得以继续维持的机会。

我告诉医生你们不能停止一分一秒的抢救,我继续和医生讨论下一个抢救方案——破腹探查方案,后来才知道找我谈话的这位赵良医生是急救科的副主任,一位真正的急救专家,硕士生导师,他用科学的态度告诉我,这种凶猛的不明原因的大出血一般是没有生还的可能。用大量全血维持生命也只是时间问题,他为我请来外科急救专家,讨论破腹探查方案。外科专家明确表示,没有明确的出血位置我不能下刀子,会死在手术台上。但是我愿意自负责任,外科专家没有采纳这条路,我必须尊重科学,一条可能生还的路又堵死了。我只有等着俞总疏通血库关系,保证全血的供应通畅,我在焦急地等待俞总的到来,我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我还在ICU里面,我给老家打了一个电话,这时候是下午5点左右。我止住泪水通报了爱人的哥哥,非常小心地使用着措辞,不能说没救了,不能说万分危险,更不能说判了死刑,只能说立即安排自备车、立即来医院看看正在抢救的爱人——他们最疼爱的弟弟。这是我预防万一,预防所有的抢救失败,好让哥哥姐姐有一个最后见面的机会,这是我心底最痛楚的安排,最揪心裂肺的安排,最不得已的安排。因为我不知道俞总来了又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俞总又有多大的能量?我不知道俞总是不是能救回我的爱人???

老家的哥哥姐姐以最快的速度集中集合,在家的老姊妹都来了,一共8个人,一辆八人座的中型面包车争分夺秒地在沪宁高速上飙车急奔,我不停地要他们放慢速度,不能飙车,千万千万不能出事。这边我立即通报一个有小车的上海朋友,他熟悉沪宁高速公路,请他在进入上海地界的路口等着接应哥哥的面包车,引导面包车开进市区,以保证他们道路顺利,争取时间见到弟弟最后一面。这辆面包车于夜里2点左右在朋友车的引导下顺利到达医院。哥哥说,没有车子在沪宁路口来接我们,我们就迷路了。

赵良主任说全血控制的非常严,一般你不可能用到大量的全血,如果院方能保证你全血的供应,你要去市中心血站办理交付5万元的全血备用的保证金,因为全血不属于医保的药品,是自费的。我相信俞总有这个能力让院方血库保证我的全血的供应。我在他还没有通知我,院方是不是能够保证我全血的供应时,我已经通报了我的一个开饭店的朋友立即给我送5万元到医院,因为我不能脱身,不能丢下正在抢救的爱人,不能为了筹钱离开医院。我的朋友立即送来我需要交付市中心血站的5万元保证金。我等待着俞总的奇迹出现,我等待着院方的全力抢救。

很久很久......,我的心都要爆炸了......。果然,赵医生接到院方下达的指示:这个病人保证他全血的供应。抢救的医生们又在积极地申请备血了,院方并通知血库拿出库存备用血。我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切开的两个深静脉一边又用上全血,一边深静脉又输入大量的止血剂。抢救的医生们不停地交头接耳,这位病人是何方大神,既然打破了院方多项不可能的规律。

抢救行动又忙乎起来。这时候我们用掉全血6800cc。这时候俞总匆匆来了,俞总给我带来的是院方正在全力采取措施,专家全力讨论抢救措施。而不是一般科室的抢救、不是值班医生的抢救,这个抢救升级为院方亲自参与的抢救。而,作为俞总生命学科的博士生导师亲自参与讨论救治的行动中。这时候,已经是夜里一点,院方电话指示立即出车去接医院最好的胃镜专家陈岳祥主任立即赶往医院,与时间赛跑的小车啊,凌晨三点陈岳祥主任到达医院,经过陈岳祥主任一个多小时的大屏幕胃镜冲洗血迹、寻找出血点,他终于在凌晨5:40分找到胃部某个拐角的一个畸形的动脉出血点(20日),它,凶险,凶猛,所有病人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就是去年的今天,距离18日晚上7点——20日凌晨5点,找到出血点,止住血,救回了我的爱人那坚强的生命。

我的朋友们,你们看到这篇回忆录是不是觉得这个女人很伟大,很了不起,没有她,俞总一切都不知道,爱人没有任何机会抢救;没有她,等不到俞总来救他,他早就已经结束了生命;或在急诊大厅就结束了,或在ICU抢救中心医生就宣判死刑就已经放弃,一切的一切在医生表示无能为力的时候,爱人生命随即结束了。由于我的不离不弃,斗智斗勇,坚守信念,一定要救回爱人,必须!

2011-03-20(7/137)写于上海

2007年以后,市面上漂亮的台式年历就淘汰了,2007年以后,我就开始在QQ上写日志了,写了17年,写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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