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严大公子的承诺与威胁(1 / 2)

这日一夜无事,新生的王朝在这一个月里也逐渐平稳。

流窜的百姓相继回家,实在无家可归的则是就近安置在空荡的城市里,因为乡村的土地已经被脚程快的大户瓜分的差不多了。

而那些最有本事的流民,则远行来到京城,变成天子脚下的子民。

而这日的京城,除了新来的一家严姓贵人,就是晋国公府新授了两个漂亮的姐弟入册。

除了这些小事,这日的京城就再无别的事情发生。

…………

张添寿的一天是这么过的,清晨天还没亮,他就起床做早课,然后沐浴更衣,焚香,拜老君像。他做完这些,刚好去吃早食。

而他的早食也很简单,一碗米饭,一碟寡淡的青菜,一块无盐无油的蒸豆腐,一个点了三滴麻油,一点酱油的蒸鸡蛋羹。

他这早食,即使在其余道士看来,也显得很简朴。

但张添寿却是吃的精精有味,因为他是真的饿过,而且差点饿死。

吃完早食,他就会去假山上练剑,顺便说一下,这个世界没有武功,只有技击之士,玩的不是内劲和招数,而是快准狠,和长打短。

张添寿练的也不是什么杀人技,而是养身功,把他和那些战场上的厮杀汉放在一起,就是不说年龄,那最后死的也一定是他张添寿,但张添寿练的这套剑法一定能让他比那些透支生命,许久脱力厮杀的汉子活的更久一点。

张添寿做完这些,时间已经到了辰时,此时城中人气渐盛,浊气渐盈,浑浊的气息不利于静修,为此他会乘坐马车,去城外的煤山上的歪脖子树下打坐静修,顺便吸收一点龙气。

打坐半个时辰后,他会坐马车回国公府吃饭。

饭后他会午睡半个时辰,接着回去道观里和自己的师兄师伯坐而论道,直到晚饭时回国公府,吃过晚饭后他会绕着国公府的花园走一圈,一个时辰后他会上床睡觉,然后第二天重复这个过程。

…………

昨日张添寿被张颜如拉着去看了一出不怎么精彩的戏,导致她睡得比较晚,但第二天早上他还是准时起来,张添寿做完早课,洗完澡,拜过老君像,刚要坐下来吃饭,张颜如就带着侍女小红,闯进了他的院子。

没错是闯进来,至少张添寿是这么认为的。

…………

张添寿把举起来的筷子放下,平静的望着走进来的三个人,眼神里全是疑惑。

前两天的鸡犬不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不是挺好的吗?现在他要吃早饭了,她带着人招呼都不打的就闯进来,这多冒昧啊!她要是看他不爽,可以直接把他赶出国公府,送到西南的山地去。他一定毫无怨言,而且还会感激涕零。

等张颜如走到面前,张添寿面无表情得站起来,朝她行礼,其动作表情都是一板一眼的,和他平时在她面前时那种随性洒脱的样子差别很大。

现在的他更像一个出家的道士,沉默,冷静,平和,生活规律,且无欲无求。

但先前的他却更像一个高人,洒脱随性,不拘小节,也不逾矩,一言一行都玄妙到让人看不懂,然后被人忽略。

张颜如上下打量了张添寿一眼,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张道长!您这是被道祖夺舍了?今天怎么这样客气?

张添寿把石桌上的菜往自己这边收拾一下,然后伸出手,示意她们可以坐下说话。

等三人坐定,张添寿才开口解释道:

“我正在修行,不能动念,所以显得有些木讷,张小姐要是不喜见我如此,以后有事可以午饭后或者晚饭后来找我。现在我要吃早饭,然后去练剑,接着去山上打坐,没有时间和您寒暄。”

张颜如今天来找他,还真有事情,并不是专门来打搅他吃早饭的。

但张添寿这冷淡的态度让她很不爽,如果他以后都是这幅样子,他们成为夫妻怕是连相敬如宾都做不到。

张颜如叹口气,把心中的不悦给吐了出去,然后板起脸,冷冰冰的开口道:

“三天后就是你我的订婚宴,我来就是通知你,这三天我会给你派个礼仪先生,到时候你要学会所有礼仪,不能在宾客面前出丑。”

张颜如说完话,场面陷入了诡异的平静,张添寿只是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

他知道自己道心乱了,动念了,心中有一小团怒火在燃烧,但他在极力压制调整自己躁动的道心。

长久的沉默和平静,还有张添寿那冷漠如冰的视线,让张颜如浑身都不舒服。

正当张颜如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让人不适的平静,和让人心悸的视线时,张添寿突然收回视线,底下头,平静的回到道:

“我知道了。”

他很想说,我不想学什么礼仪,也不想搅进那些无耻的朝堂倾轧,他只想找个地方清修,是你张大小姐莫名其妙的把我拉进这个火坑,订婚宴和我有什么关系?,宾客来了丢不丢脸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他不能说,这倒不是因为情爱,或者男女之间的那点悸动,亦或是好男不跟女斗。

而是业已心头起,不能由口出,否则他的道心就会因为他的放纵,导致业越来越重,然后十恶渐生,三障复起,最终道心崩碎,沦为凡人。

所以他的回答只能是知道了,期间还不能出恶言,不可有恶行,不能露恶状。

他还只是个小道童,还达不到修道几十年的高功那样,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所有想要修道,只能去守那些清规戒律,用它们把自己的凡心慢慢磨没了,然后才有机会去窥视通天大道。

…………

随着张添寿开口,场间奇怪的氛围终于被打破,张颜如和她身后的小红,都暗中松了一口气,她们从来没想到,安静和不含感情的注视,能给人带来这么大的压力,好在这压力来的快,去的也快。

张颜如竖起两根手指,擦了额头那不存在的虚汗,释然的笑了一下,把内心中对于张添寿道长最后的一丝期望掐灭,方外之人和凡俗之人本来就不该有情爱纠葛,即使是相敬如宾也不该存在。

想通了这些,又得到了他明确的答复,张颜如就觉得自己该离开。

她站起来,向张添寿行了一个万福,恭敬而客气的说道:

“张道长!打扰您修道,实在不好意思啦!既然话已经带到,那我就不打扰道长修炼了,您就别送了,我们自己走。”

“小红!我们走。”

张颜如说完话,不带一丝犹豫,当即转身就走。

小红也只是看了张添寿一眼,冷哼一声,跟在张颜如身后也走了。

张添寿果然没送,他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开始他吃的很快,像是要把之前浪费的时间都给抢回来,但几大口之后,他却是越吃越慢,原本冷峻的面容也渐渐放松,并且慢慢露出微笑,开始享受寡淡食物带来的满足。

修道是逆天而行,但要顺势而为,所以做人做事,都要平和沉静,凶厉之气不能有,喜悦之情也不能有,要心如止水,缓动慢行,不动情,不动念,身如顽石,心纳寰宇而忘我。

张添寿知道这很难,但他一直都在努力,如果有一天他不再为这件事努力,并且彻底忘了上面的那段话,还能做到现在这种状态,那么他的道就修成了。

另一边,张颜如没走出两步,就看见长廊的尽头,严介溪气正势汹汹的向她走过来。

他的表情很愤怒,气势很狂暴,眼里冒着火,迈着大步,看着张颜如的脸,瞪着她的眼睛,一步一步的向她走过来。

张颜如见此情形,回头看了身后的小红一眼,小红会意,快速的从长廊另一个方向小跑而去。

严介溪见小红没有经过自己这个主子的允许就要走,当即变得更加愤怒,他指着小红离去的背影,加快脚步,大吼道:

“贱婢!你给我站住,不许跑。”

但小红却是理都不理,更是由原来的小跑变成了拼命奔跑。

严介溪见她要跑,也跟着跑起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跑了一个小侍女,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的要去追,但直觉告诉严介溪,他必须追上她,否则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当他路过张颜如时,狠狠的瞪了这个不乖的女人。

他想!等他抓到前面那个贱人,在回来把她抱进怀里好好的惩罚。

但张颜如突然伸出的一只脚,阻碍了他前进得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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