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焚书与坑儒(2 / 2)
而关于坑儒是否是“杀方士”,同样有待商榷。
《史记》上记载的坑儒,是在始皇帝三十五年,众多方术士中,徐福被指名道姓的谴责,结果两年之后,始皇帝东巡,又在琅琊台与其相见,非但没有将徐福关入监牢,反而相谈甚欢,听从了对方的建议,下海射鲸。
至于侧面佐证,比方汉文帝时期的贾谊,在《新书》《过秦论》中,数次抨击秦始皇“焚书”之事,言其弊病,却未提及过“坑儒”和“杀方士”。
至于“坑儒”一事从何而来,陈昭有着大概的猜想。
在《史记》之前,各处典籍、策论中未有“坑儒”或“杀方士”的记载。
而司马迁著书,在事件记载模糊时,有时候会采取民间的言论。
恰汉初黄老学说兴盛,方士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未尝不会编造一些受到暴秦迫害,然后敢于反抗的英勇事迹。
比方刘向的《说苑》,与《史记》差不多在同一时期成书,里面关于侯生的记载就相当离谱,说他是在受刑之前,指责秦法暴虐,国之将亡,把始皇帝辩得哑口无言,最终把他无奈释放。
先不说侯生一个方士,有没有能力辩赢始皇帝,就说他直接喊出“形已成矣,陛下坐而待亡耳!若陛下欲更之,能若尧与禹乎?”这话,始皇帝能放他离开?
当成故事来听听得了。
不过司马迁将“坑方士”载于史册时,肯定不会将这类扯淡的民间传言照搬上去,而是修改了前因后果,顺带将其作为公子扶苏去往上郡监军的原由。
这样一来,显得较为合理,以至于在后人眼中,成了“信史”。
陈昭不由叹了口气。
遍数历史,又有多少真相掩盖在迷雾当中,后人只能瞥见一角被涂抹修饰的假象。
不过他只感慨了一瞬,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现实。
自己这次前来集市,并不只是为了陪张苍买书,更是为了对濮阳进行“实地考察”。
想要深入了解一地,那么坐在房间内空想,看着收集上来的“数据”,是永远无法得知最真实、最前沿的情况,唯有走到百姓中去,才能明白他们真正的需求。
离开荥阳这一路,陈昭路过各个县城时,若得空闲,便会换上普通衣裳,走街窜巷,查勘当地情况。
各地粮价、布价等日用品价格保持在什么水准,他都在回营后记录于册。
至于那些某些藏在百姓心底,引而不发的积怨,陈昭同样是默默记住。
“前面就是集市了。”黑羔指道,“我们前日就是在这采买的牛羊、酒水。”
陈昭闻声,放眼看去,前边景象好生热闹。
担柴的、卖布的、代磨刀斧的、吆喝货物的……
至于街道两侧,一间间商铺都开着大门,前来采买的百姓从中进进出出。
围城持续了大半月之久,但战火并未蔓延至城内,而生活还在继续,家中缺少的柴米油盐,需要来市集内置办。
他莫名想到阳武县遇到的那位老者。
“总是要种地的嘛。”陈昭轻轻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