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1/2)
第八十章竞标会第二轮很快开始。
首先拍卖的是南岸的两块地皮, 这两块地面积大，据说是未来高新区发展的主要方向。参选商趋之若鹜, 竞标会气氛非常热烈。
尤其是靠近长江二路那块长方形的地, 更接近市中心, 竞拍价水涨船高，直逼过亿。
然而真过了这个亿级的坎儿, 不少人就偃旗息鼓，只剩几家实力雄厚的还是叫板。
这其中, 最起劲的是和志和三金。
这两家的代表像卯上了似的，毫不相让, 你出一亿一千万, 我就一亿两千万，几次叫板后，价格登上两亿, 再没参选商敢跟, 全场只剩了他们, 跟另一家叫凤业地产的还在叫板。
这块地和志集团势在必得。
徐和志虽然更想要北岸那块风水差的，但那是为了转手, 尽快还清债务，而南岸这块才是他未来规划的重心，这里的升值空间非常大, 不出三五年，至少翻十倍。
竞标会开始前和志内部做过详细的评估，认为北岸那块地的竞拍价不会超过三亿, 因此他们有充足的预算来应对南岸这块地。
和志作为代表竞价的是地产公司负责人，而徐和志则是坐在后排，冷眼瞧着。他旁边隔得不远即是陈老四，俩人不时眼角对接，电光火石。
陈老四派出的是个高价聘请的专家，对竞价这项业务非常熟悉，什么时候出什么价，摸得门清儿，因此表面看来，两家势同水火，各不相让。
但也只是表面。
徐和志比谁都清楚，他和陈老四已经私下达成协议，做做样子给外界看，等到竞价超过五亿，三金就叫停，这块地会属于和志集团。这样既然不折损市政的面子，价格也在和志可接受的范围。
至于那个凤业地产，根本不足为惧，本来就是和志旗下的隶属公司，他们的上限在四至四点五亿之间，达不到五亿。
等到南岸另一块地拍卖，和志同三金再以相同的戏码，让三金顺利拍下地皮，这样两家都有得赚，皆大欢喜。
可有一点只有徐和志自己才清楚，陈老四到底是个半途出家的外行，对地产规划这块没有详细的目标，最终南二号地也是会拿出来转手的，到时和志已经还清了债务，他趁机接下，既做了陈老四的人情，也可以让利润更高。
想着不远的将来，他不免有些得意，手指在膝盖上悠闲地打起节拍，片刻，又兴致盎然，揽过身旁如同木偶的妻子亲了亲。
而他的身后，正是忒朗普地产的两位少年。
别看这两人有点能力，派出去的代表却不怎么样，不过几个回合，就偃旗息鼓下来，再没举过竞价牌。
所谓的黑马到底还是太过年轻，在成年人的游乐场玩不开。
他回头，正对上唐植冰冷的眼睛。
俩人对视两秒，他一如既往地谦和笑笑，移开了目光。
这时，亿。
全场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咬得最紧的凤业地产负责人身上，而这位负责人却没再举牌，缩起脑袋当起了鹌鹑。
底下开始窃窃私语。
“还是陈老四厉害，这么快就把对手压下去了。”
“亿，真是大手笔，将来能涨多少都不知道，这一下砸下去，赔了怎么办？”
“不会赔，听说，不出两年，翻一倍。”
“这么厉害？不愧是陈老四啊，家底厚。”
“哎，和志怎么也没声音了？”
各人目光又移到徐和志脸上来，带着探询，还有些许看好戏。
徐和志瞧着众人等得差不多了，向前排的代表颔首示意。
“五亿。”
一个陌生的声音，却不是和志的那位代表。
全场都是一惊，徐和志也禁不住扬眉看去。
举牌的是忒朗普派出的代表，荆阳。
这人搞什么？
闷不作声地坐了近半小时，现在突然杀出来？
短暂的错愕后，徐和志将目光甩向后方。
唐植迎着他的目光，一脸无辜地耸肩：“我也不知道他搞什么鬼。”
不知道，怎么可能！
和志代表接到的任务指令是，务必拍下这块地，此时自然不会因为一家新出现的公司而收手，他顿片刻，拔高价格。
出人意料地，三金不再跟进，只剩了忒朗普紧咬着和志不放。
不祥的预感在徐和志心头弥漫。
他算计着陈老四，莫不是陈老四也算计着他？
目光向陈老四看去，对方也正看过来，朝他笑笑。
这只老狐狸！
徐和志暗骂一声。
桂丽芙冷眼瞧着他，低低哂一声：“急什么，这才几个亿，你连这点钱也没有了吗？”
“我以为这个问题你比我更清楚。”徐和志凑近她，在她耳朵边轻咬，动作亲密，看在别人眼里，就是夫妻情深。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桂丽芙面露微笑，轻轻地哼一声。
“阿芙，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倒了，你有什么好处？”
闻言，桂丽芙这才扬脸，正眼瞧了他片刻：“放心，这块地一定是你的。”
“最好是。”
桂丽芙漫不经心向后瞥去一眼，正色道：“你那个朋友的儿子，叫万旭对吧？跟他们是同学，前两天说是他们同学有个聚会，他趁着那姓唐的喝醉，套了点有用的信息。”
“是什么？”
桂丽芙伸出手指，比了个数：“他们最多只能出到七亿。”
徐和志松了口气，和志的预算在十亿，区区七亿，不算多。
他轻拍了拍妻子的手：“还是你厉害。”
桂丽芙不以为意地道：“小孩子么，给点糖就满足了。”
俩人说了会悄悄话，待停下来，竞价已直追七亿。
忒朗普出价的速度越来越慢，徐和志浑身的神经都放松了。
七亿拿下这块地，虽然有些超出意料，但很划算。
终于，荆阳停下了。全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和志这边。
主持人举起小木槌：“七亿一千万一次，还有没有再出价的？七亿一千万两次……”
“十亿！”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道。
有那么两秒，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才有最先反应过来的将目光移到后排的陈老四身上。他没有拿竞价牌，这样喊价显然不合规矩，但他威信犹在，没人敢指责他。
徐和志的瞳孔顿时缩小了。
十亿买一块地，陈老四疯了么？抑或只是跟他对着干？
他迅速权衡一番，十亿虽是他给地产公司代表的最高预算，但并非和志拿不出更多，何况北岸那块地实际能不能拍到三亿还未可知，那块地可比现在这块小多了。
他两手的食指不断交叠，沉思起来。
主持人举着小木槌，再次声音拔高：“陈老板豪气干云，开口即是十亿。十亿还有人跟吗？”
他的目光追逐着徐和志，刚才就和志这边叫得最紧，顿片刻，他问：“和志这边准备放弃？”
超出预估，地产公司代表回过头，向徐和志请示。
徐和志缓缓抬头：“十一亿。”
“十二亿。”陈老四哼一声。
真是杠上了。台下一片看好戏。
徐和志咬牙，将心一横：“十三亿——陈总，你不是还抢吧？”
这是和志的极限，他相信也是陈老四的极限。
果然，陈老四虚伪地笑笑：“徐总开口，我怎么好意思。这块地，让给你了。”
闻言，徐和志总算吁出一口气。
“徐总，恭喜恭喜啊！”
“恭喜恭喜！”
上午的竞价总算结束，桂丽芙代他去办理相关手续，他则被络绎前来道贺的参选商围得水泄不通。
交口称赞声不绝，都在夸他财力雄厚，不可限量，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仗胜得好险。
中午，主办方请大家移步楼下餐厅，用自助餐。
不参加下午拍卖的参选商差不多走了，整个餐厅，留下来的人寥寥可数。
“唐哥，我表现怎么样？”荆阳第一次参加这种高端竞标会，新奇得不行，端着盘子左看右看，最后挑中一只超大的龙虾刺身，全部夹到自己的盘里。
身边正同他说话的唐植下意识向旁边挪出一步。
荆阳浑然不觉，睁着星星眼问：“是不是帅炸了，完全按您的指示，百分之两百地完成了！”
“嗯，就差没把会场炸了。”唐植翻个白眼，“表演浮夸，没有灵魂！”
“怎么就没灵魂了？”荆阳不服，唐植给他的任务是把价追到七亿，他确实做到了呀，而且咬价咬得那么紧，把徐和志脸色都吓变了呢。
“就因为咬价咬太紧才不好。”唐植皱眉，这人还是太年轻，得慢慢教，“明明只有七亿的预算，却那么急着把底牌打出去，要不是陈总半途杀出，徐和志能把你打得渣都不剩。”
“但是我们……”
“什么？”唐植眉角一挑，不动声色瞥一眼四周。
荆阳立刻闭嘴：“没什么。”
想一想，又压低声音：“下午还是照旧？”
“嗯。”
“可是你又没真打算……”话没说完，脚被唐植狠狠踩住，满肚子的疑问顿时咽回去，痛得冷汗直冒。
唐植笑吟吟望着他：“想说什么？”
荆阳说不出来。
公共场合，多少双耳朵支楞着，唐哥哪能真让他把话说出来。
一只硕大的澳洲龙虾滚进他盘里，端了食物回来的南湘承眼睛不抬地叫他：“吃。”
声音冰冷，荆阳听出来了，这是用食物堵他的嘴呢。
他不再说话，老老实实在座位里，闷头吃菜。
不远处，正在拿饮料的徐和志和陈老四不期而遇。
俩人也在咬耳朵。
徐和志不大高兴地道：“陈总真是好手段，连我都差点被骗了。”
陈老四不动声色：“生意场上的事，你比我清楚，说什么骗不骗的，逐利而行罢了。”
“是么，”徐和志用拿夹子的手扶了扶眼镜，镜片后透出一双如鹰般的眼，“那这样看来，下午的地陈总也是志在必得了？”
陈老四哼一声，似笑非笑，没正面回答他，由秘书推着离开。
徐和志眼眸一凛，招手把地产那边的代表叫来，交待一番。
很快，午休过去，到了南岸二号地的拍卖时间。
经过上午惨烈的厮杀，留下的参选商寥寥无几，他们很有自知之明，看着一号地的竞价破十亿，就猜到二号地也会拍出不亚于此的天价，毕竟二号地的面积，可是比一号大了近一倍。
这块地的起拍价也比一号地贵，但没达到一倍，只因为地理位置不如一号地优越，靠近郊区，而市政正在规划的地铁，听说也不会正面经过那里。
徐和志无意这块地，只看其他家厮杀，地产公司的代表适时出来捣乱，把价格往上哄抬，迈过五亿大关后，肯出价的公司就只剩了和志、三金和忒朗普。
徐和志上午被陈老四摆了一道，这会全副心思都在三金这边，等到反应过来，忒朗普已经报出十亿的高价。
不是说预算只有七亿吗？
徐和志以眼神向桂丽芙询问。
桂丽芙耸肩，满脸无辜。
徐和志略挺直腰背，侧耳倾听身后的动静。
唐植低低地问南湘承：“咱们还能拿多少出来？”
“加上贷款，十五亿是极限。”
原来还有贷款，看来小朋友的情报也不是很准。他不以为然，又把心思转回陈老四身上。
陈老四铁了心跟他斗，好，他就让陈老四花多点冤枉钱！
他慢慢地开了口：“十一亿。”
果然，陈老四好胜心起，也马上叫板：“十二亿。”
“十三亿。”唐植也在身旁叫板。
陈老四勃然大怒，猛捶轮椅，作势要站起：“你存心跟老子作对是不是？”
唐植状似无辜地缩缩脖子：“不是价高者得么，公平竞争，陈总何必生气。”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忒朗普的实力？”
轮翻追赶下来，陈老四终于沉不住气了，和志跟他抢也就算了，连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也敢跟他叫板，他两道灰白的眉飞扬入鬓，气势顿时凌厉起来。
“十四亿！”他沉声。
还真是野心不小。徐和志也看出来了，这两块地陈老四都想要。
其实如果和志现金流充足，他也愿意尽数收入囊中，这两块地中间只隔着一条不大的马路，若是建成环形商业大楼，用中空天桥连接再好不过。
看不出，陈老四手底下这些精英团队真有点本事，否则，以陈老四那只会喊打喊杀的脑袋，怎么也想不出这样的高招。
他不动声色，眼看陈老四胜券在握，金口一开：“十八亿。”
十八亿不是小数，但对陈老四却不过九牛一毛。这人一定还会往上加价，追到二十五亿，他再拱手相让，不迟。
主持人高高举起小木槌：“又是徐总出价，还有人跟吗？”
“徐和志！”陈老四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指着徐和志道，“三番两次，你跟我做对，究竟什么意思？”
徐和志笑吟吟看他，依旧是那副风清云淡之相：“陈总，大家公平竞争，无所谓什么意思。”
“你一下开天价，当我不敢跟？”
“陈总，我劝你冷静。你这么大动肝火，怕是对身体不好。”
陈老四缓了片刻，哼道：“这块地市面上预估价也才十五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我能有什么主意，不过是看陈总这么感兴趣，凑个热闹罢了。”
“是么？”
“是。”
陈老四不说话了。
会场气氛凝重起来。
无数的目光在俩人身上来回滚，恨不得这场好戏演得更烈。
千载难逢啊，一个凤城最大的黑社会洗白头子，另一个也是闻名全国的实力派企业家，两虎早就相争，暗流涌动之下，表面的和平再也无法维持，究竟鹿死谁手，大家都很好奇。
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叫道：“十九亿！”
主持人：“……”
陈老四：“……”
徐和志：“……”
所有人都一片绝倒。
两大实力派斗得不可开交，稍微实相点的都知道夹紧屁股，唯独这还不满二十的少年，意气风发，丝毫不把两座泰山放在眼里。
陈老四气得胡子都翘起来，汹涌的火光在苍老晦暗的双眸中积聚、燃烧。
趁着他的火气还没彻底烧起来，徐和志再加一把：“二十亿。”
陈老四身子一歪，倒进轮椅里。
徐和志嘴角一勾，以他对陈老四的了解，只要是看上的东西，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这就是黑社会的天性。
陈老四好勇斗狠了一辈子，难道会不要面子，在此处收手？
不，徐和志知道他不会。
果然，陈老四喘了几口气，复又站起，两眼凶狠地在会场扫视一圈，对着心跳加速的主持人，满怀怨气地道：
“不跟！”
“……！！”
徐和志一怔。
全场皆是一怔！
陈老四眼波流转，向着徐和志勾唇一笑：“既然徐总这么咄咄逼人，我成全你好了，免得人家说我以大欺小。”
徐和志霍地站起：“你不跟？真的？”
“我老头子一言九鼎，还会有假？”
“但是……”
徐和志脑子飞快地转，陈老四突然转性，怎么可能？
唯一的可能性，只能是这人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这块地！
可他由始自终，和自己谈的都只有这块地！
一股濒死的凉意自脚底蹿起，徐和志大呼中计。
陈老四挑动眉眼，得意地轻哼：“嘿嘿，年轻人，论老谋深算，你还差点啊。”
可这能怪徐和志吗？不能。
他是看过三金地产的详细出价方案的，也做了多方核实，确信陈老四对这块地志在必得，这才提出双方结盟。
而他也不是完全没防着这只老狐狸，他设想了无数种陈老四翻盘的可能性，只要陈老四再往前踏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可他怎能想到，这事件，从根源上就是一个骗局！在这个骗局之上，他所有的算计都是一场笑话！
他恨得牙痒。
现场气氛实在太尖锐，主持人适时插话进来：“看来徐总实力果真不同凡响，连陈总都甘拜下风啊。”
陈老四哼一声，不置可否。
而这清浅的一声，听在徐和志耳中别样刺耳。
他把目光甩向主持人。
主持人以为他已经得意得说不出话来，连忙笑着举起小木槌：“徐总二十亿，还有没有敢跟的？”
现场一片死寂。
顿片刻，他试探：“唐总？”
唐植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们小公司，哪里敢在这儿出风头。”
他不敢？他今天出的风头还少吗！
徐和志胸膛起伏，险些维持不住平素温和的形象。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心中成形，唐植和陈老四，别不是这两人在背后结盟，要整死他吧？
目光在俩人身上来回荡，他满腹狐疑。
陈老四怎么会看上这种胸无城府的小孩子？这孩子，又是凭什么说服老奸巨滑的陈老四？他们什么时候结的盟？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算计了他？
一连串的问号尚且没有答案，主持人一槌定音：“恭喜徐总，二十亿拿到这块地！”
平心而论，这个价格并不贵，但徐和志现在满屁股债，倘若硬撑付了这笔钱，用以偿还债务的资金就会出现缺口，到时银行期限满，所有的不动产都会用作抵押。
偏偏这块地是预料之外的，他先前志在必得的，是北岸那块地，那块地小，出手空间更大，不比南岸这块，大，价格还高，放眼整个会场，已经没有人敢跟更高的价。
若他强行贱卖转手，又将是一笔不小的债务。
“两块宝地都是徐总囊中之物，和志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行业龙头……”
随着主持人热情扬溢的点评，全场响起雷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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