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是指不说喜欢,没有亲吻,绝不同房。 (5)(1/2)

信地看着秦嬗,后者退后一步,仰头直视新帝的目光。

    “秦嬗!”新帝叫道:“我是皇帝!你居然敢打我,是要反了天吗?!”

    “你还知道你是皇帝啊。”秦嬗道,“你是皇帝就不能将李悟引至江淮,让匈奴找到可乘之机。你是皇帝就不该亲自带兵,就不该让这么多人来送死。”

    新帝脸色涨红,他嗫喏:“匈奴来袭并不在我意料之中,我亲征也是…”

    “也是什么?”秦嬗抢白,“二哥是想证明,你也是个有用之才,并不是他人眼中窝囊废是么?”

    新帝身子一震,转了话题,“不应战能如何,你不要告诉我,你要我去求和?”

    秦嬗静默了。

    “不可能!”新帝大手一挥,指着秦嬗道:“我魏国就没有向蛮族屈服的先例,我绝不和谈。”

    “绝不和谈?”秦嬗觉得有些好笑,汉武帝尚且能承受马邑之谋的失败,卧薪尝胆,多年后重整旗鼓,新帝有什么脸面逞这个强。

    “坚持这个一时之勇,陛下是想要博一个酣战而死的名声吗?”秦嬗喝问。

    新帝咬着唇,道:“不行,用金银马匹甚至和亲换来的和平,魏国不能接受。”

    “是魏国不能接受,还是二哥不能接受。”秦嬗道,“谈判还没开始,二哥为何就将情况想得如此之坏呢?”

    新帝不说话了,秦嬗看他神色缓和,语调软和了些,道:“我有一计策,陛下不妨听一听。”

    和谈当然是无耻的,在中原文化来看,是断不能接受与匈奴这等蛮族和谈的,每一个提出这个提议的人都有可能被钉在耻辱柱上。

    可眼下,需要用和谈这一招来拖延匈奴进攻态势,为后方的游击战争取时间。而新帝却有自己的想法,若是秦嬗与李悟的计策没有成功,那他就失去了一鼓作气的好机会。

    但他没有即刻否决秦嬗的提议,表示会认真考虑,第二日新帝调了后营一万兵马到阵前来,以备匈奴的突然袭击。

    然而匈奴未尝没有探子,察觉到这个举动后,便立刻报了上去。匈奴已知秦嬗带着援兵到了,现在又紧急排兵布阵,怕是要主动进攻。

    于是,一方要未雨绸缪,一方要先下手为强。本来都没想如此快再进攻,但两下里一错,于清晨再次燃起了战火。

    彼时,秦嬗刚刚休息下,就被阵阵马蹄声和厮杀声惊醒。房门在下一刻被砰砰拍响,韩策在外焦急道:“公主,陛下受伤了!”

    就算秦嬗有多么恨铁不成钢,这时候都没脾气了,她迅速穿好衣服,来到主堂。

    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众人都站在外间,见公主来了纷纷行礼,秦嬗匆匆点了点头,撩起帘子进了内室。

    一大股血腥味扑面而来,秦嬗皱着鼻子,凝着秀眉,看向躺在榻上的新帝。

    他何止是受伤了,是身中两箭。肩头那一箭还好,心口那一箭才是正中命门。

    饶是现在仍有一口气,新帝也活不长了。

    他摆摆手,内室的几个太医和宫人迅速退下,秦嬗知道他要找自己,上前去犹豫了一瞬,还是握住了新帝的手。

    “我不后悔,”新帝道:“我将会是魏国第一个战死沙场的皇帝。到了地下,我面对母妃,也能有值得与她称道的事了。”

    秦嬗心中有千万句埋怨咒骂的话,可都说不出来了。她二哥隐藏这么久,一招反扑,却又被即刻打下,说不清是愚笨还是聪明。

    新帝看着秦嬗道:“五妹,有时候人是需要证明自己一下的,不证明的话,”他翻过身看着天花板,两行泪流了下来,“不证明,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失败。”

    “我总是觉得自己少个机会,少个突破的关口,总觉得自己不该被埋没,总觉得自己有过人之才,其实,”新帝自嘲地笑了出来,“其实我就是个失败的人…”

    听到这里,秦嬗不禁感慨,有多少人在围城里,有多少人在围城外,有的人羡慕围城里的生活,有的人羡慕围城外的生活。

    他们总是自信地认为如果我能出去、能出去,定有一番很大的作为,定能惊艳众人,震惊众人。

    可调换位置后,才知道实则自己不过就是个普通人,能在一席位置上活下来,就不错了,那种我有过人之处的思想,多半就是错觉。

    天底下又有不少人被这个错觉所迷惑,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可又算不算是一种对命运的抗争呢。

    于是,新帝弥留之际,对秦嬗轻声道:“五妹,我又后悔,又不后悔。我不后悔我的选择,却后悔要交给你收拾烂摊子…”

    秦嬗低下头,心中情绪繁杂,到了这时她也不懂该怎么回应二哥。

    新帝却不想要她说话,他命在外的几个主将进来,在他们的面前沉声道:“孤现在把传国玉玺给公主…”

    话音一落,众人皆惊讶,可秦嬗却十分冷静,她能料想到此刻。

    到了这番境地,新帝不将位置传给她,还能给谁呢。

    “…尔等,”新帝拼着最后一口气,紧紧握住了秦嬗的手,他的话是对众人说的,可眼睛一直看着秦嬗。

    “尔等…一定要好好辅佐镇国公主…”

    秦嬗感觉紧紧攥着自己的手突然发软,往下落,她下意识反握住二哥的手,记忆中为数不多的那些温馨场景纷纷出现在眼前。

    二哥带她游湖、踏青,给她打了心爱的钗环,给她送好吃的点心,被欺负时二哥给她解围,随后两个一同被欺负。

    想着想着秦嬗眼圈红了,鼻尖一阵阵泛酸,身后不断传来前方战报,匈奴兵的攻势极猛。

    需得拖一拖,再拖一拖。秦嬗想,需得将后方打击的效果显示出来,才能全面反击。

    秦嬗将二哥的手盖在被子里,细心捻好,而后转过身来。这时屋子里已经跪了一地,韩策在人群最后喊了一句:“女帝万岁。”

    一声带动一声,最后女帝万岁的山呼声冲出了正堂,冲向天际。

    秦嬗合目深吸一口气,忍住悲痛,走到沙盘处缓缓道:“包抄的军队行到哪儿?”

    “还需两日到位。”有人回答。

    秦嬗道:“匈奴提前而动,怕是会破局,”她沉思良久,道:“我想向燕国求救。”

    众将一听,大为惊诧,断然拒绝,“不行!”

    戚铉带头道:“燕奴害我先帝,杀我族人,况且燕奴乃手下败将,我魏国绝不向奴隶低头。”

    众人如此劝阻,秦嬗却执意而行。燕国有一条近路,即是从乌蒙山横插、过来,躲过柔然的境地,最短不过五日就可到龙城,这比从长安调兵更快。

    而且燕国的骑兵在孟淮的锻炼下也是骁勇无比,是一支可以依赖的军队。

    两相坚持不下时,一位副将浑身是血地撞进来,“各位大人,南北城门就要破了,公主,公主暂且避一避吧。”

    这人一直在外作战,还不知新帝已经驾崩,这等大事自然不能现在说,省得散了军心。

    秦嬗不能走,她若一走,岂不是置城中将士和百姓于不顾。众人心中急乱,还在纠结该不该向燕国求救。

    秦嬗这时候已经穿上红甲,拿着佩刀,登上了城楼。

    匈奴打前锋的主将看到秦嬗一介女子,哈哈大笑道:“魏国就没有男人了,要一个女人来督战?”

    他的话引得身后人齐齐嘲笑,秦嬗抿紧嘴唇,拿过身旁的士兵的弓箭,不由分说对着低下的前锋脑门就是一箭。

    笑声戛然而止,那人当然没被秦嬗这只箭射死。秦嬗那支箭射偏了,往右了一些,那前锋下意识往左边侧,是紧接着一箭刺穿了喉咙。

    韩策堪堪将弓箭翻下来,侧目与秦嬗对视一眼。

    魏国军士精神大震,又有了拼杀地力气,而在这关键一刻,东南方向来了一支援兵,打头的那人带着银制面具,赫然是李悟。

    敌营先是主将被杀,后有援兵驰援,未免乱了阵脚。匈奴向来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见形势不对就打算撤退。

    日落之前,魏国暂且缓解了城破危机。那银面将领带着人几步来到城楼上,秦嬗迎了上去,刚要开口,却见银面将军单膝跪在了自己跟前。

    “李悟…”秦嬗轻声唤了一句,可马上又反应过来,“你,你不是李悟。”

    旁边的人大惊失色,只见那人将面具拿下来,竟是冯郐。

    “怎么回事!?”戚铉急声问,“李悟呢?”

    冯郐眼中难掩伤情,他哽咽道:“卫国将军,于三日前去世了…”

    秦嬗感到一阵眩晕,一时间天昏地暗。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有人还是不信,“我等并未听到讣告。”

    冯郐抬头看了秦嬗一眼,而后道:“将军说,讣告不能发,还让我假扮他到龙城来,震慑敌人,如若不这样,公主…”

    他顿了顿,秦嬗听着,仿佛后面的话是李悟在自己耳边说的。

    李悟说:“如果不这样,公主会有危险的。”

    冯郐还在说什么,秦嬗已经听不见了。

    她望向城楼下那狼藉的战场,好似看到了一个骑着白马,带着獠牙可怖面具的青年将军,他朝秦嬗大力地挥手,他在面具下该有恣意飞扬的笑容,他在秦嬗耳旁说,“放心,死不了,我还要跟公主岁岁常相见呢。”

    一阵风吹来,那人影消散不见,飘向青天,秦嬗面颊一凉,她颤抖地伸手摸了摸。

    竟是流泪了。

    她下定居心要与之对抗到底、不死不休的人终于死了。

    可为何,秦嬗如今还为他流下两行泪来。

    乌蒙山不算高,只是需要路过一片荒漠,孟淮带兵赶来的路上,突逢天气转变,刮起一场沙尘暴。

    三千兵马行在路上,根本睁不开眼睛,眼看就要迷失方向。

    孟淮用头巾抱住整个身子,从废弃的城墙中望着漫天黄沙,他的嘴唇干裂起皮,壶中的水很有限,需得省一点再喝。

    这场风暴不知要持续多久,若是太久,即便赶到龙城怕为时已晚。

    可如果冒着风暴继续前行的话…

    孟淮回头望一眼,与他一样躲在废城里的士兵。他们满头满脸的尘土,如果要继续前行的话,就必须穿过乌蒙山的峡谷。

    而这条峡谷本就有丧命谷之称,常年风沙漫天,谷中岔道极多,很容易迷失在其中。

    燕国将士打猎为生,对方向极为敏感,饶是如此,也是极为危险的。

    到了晚上,风暴是小了一些,可气温极低,北地的极端天气很多,昼夜温差很大,常常是白日暴晒,晚上就下雪打霜起来。

    阿萨白日看出了孟淮的纠结,他一直保持着清醒,到了后半夜阿萨感觉身旁的位置空了。他猛地站起来,发现与自己始终靠在一起取暖的孟淮不见了。

    他无法说话,叫不出声来,但即便能说话,阿萨也不能在这会让大呼小叫。他将所有能穿在身上的衣服都裹了起来,拿着佩刀走出临时搭建的营地。

    走了没多久,迎面而来的是如鬼域般的乌蒙山谷,风声呜咽,犹如恶鬼哭嚎。

    这一带的地貌被称为风蚀脊。相传很久很久以前,这儿是湖泊,后来因为极度干旱,湖泊见底,又因风吹日晒,形成因干缩,地表裂开。狂风沿着裂隙吹蚀, 裂隙愈来愈大。原先平坦的地面变成许多不规则的背鳍形垄脊。

    天色晦暗中,一眼看上去,那片土脊就好一艘艘行驶在星海中的战船军舰,诡异非常,蔚为壮观。

    阿萨裹紧了衣服,他身子还是有些不方便,只能慢慢地爬上最近一方土脊。朝空旷无人的山谷中望去,许久之后他在极远的地方,在一方土脊上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不是孟淮,还能是谁。

    他祈祷着孟淮不要乱跑,不要改变方向,一路跑下去,却见这一路都被插着红色的路标旗。

    等他来到孟淮附近时,发现孟淮正带着两个斥候先行探路。阿萨喘着气来到土脊之上,孟淮将壶中热水递给他。

    “王上,”阿萨没有喝水,他着急地比划:“为何自己出来?这样很危险。”

    这里本是柔然的底盘,可因为荒无人烟,天气极端,所以基本上没有驻兵。但战事已起,保不准被人发现燕国想要打这个擦边球,驰援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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