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寒月（1 / 1）

侯换小

是夜的空旷宁寂给了人们无限遐思的空间，是那寒星闪烁轰然开启了人们尘封的心智，是那月儿的阴晴圆缺激起了人们种种情思。爱是诗，恨是诗，生命里跳动的脉搏都是诗；若纯粮般酿在夜的酒里，于是，酒意也是诗，诗意也是酒，醉了古人，朦胧了今人，一代又一代。

于是，张若虚来了，李白来了，苏轼来了，……，他们的生命有太多的激情，他们的生活有太多的坎坷，他们的心灵有太多的负累，于是，他们仰首浩叹，对着那月亮；于是，酒意更醇，诗意更浓，情意更重。

寒月泻着清辉，旷野里若洒了白霜，寂静衬在死一般深蓝的夜色里，孤独的人们在这样的夜色里，便有了诗情、有了画意。于是，我的记忆里便幻化出一幅幅图景。

劳动之后晚归的的人趁着月色，低着头，躬着腰，匆匆踏上那回家之路。终生劳碌的人无暇顾及那月圆月缺，他们只盯着前行的路，心里只装着那沉重的生活，月光下那一串深深的脚窝，是幸福，还是沉重的叹息？在他那茫然的、淡灰的眼神中，隐着他对生活的全部理解。

寒月的清辉撒在矮屋的檐头上、院子的断墙上，发出冷惨惨的白光。屋子里的小孩在一阵高烧之后喘着粗气睡着了，梦呓里还喊着要糖果吃，一对中年夫妇半躺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那男的又拿出了他的烟卷儿，滋滋的抽了起来，缕缕青烟在昏暗的夜色里袅袅的升起，他的愁绪扩散了……明天该干点什么？总得找点路子……悠长的叹息声在夜空中回荡。

醉酒的人摇摇晃晃的从一个狭小破旧的小酒店出来了，月光撒在冷冷清清的大街上，电线杆子的影子冷峭而狭长，楼上的灯火已渐次熄灭，冷寂的空气凝固了一般，似乎要把这世界的一切都要冻结，包括那月光，包括那醉汉的忽长忽短的影子。我们很难想象，在醉意中，在摇摇晃晃中，他体会到了什么，难道生活就是这样摇摇晃晃，就是这样醉意朦胧，糊里糊涂——不知到何时、何地、何事，一切都那么昏昏惕惕、那么影影幢幢、那么似有似无。此时，他的内心充满的是苦痛，还是别的什么？难道他获得了暂时的超然，难道他已经摆脱了尘世的烦忧……一条野狗夹着尾巴突然从阴暗的角落里跑出来，它似乎好几天没有进食了，或者得了病，一颠一颠跑过那醉汉。没想到的是，那正摇晃着说胡话的醉汉突然抬起脚来，狠狠的冲那狗踹了去，那狗惨叫一声，匆匆逃走了，醉汉得意的骂了声：“狗日的！”便继续摇晃着不知向何处去，于是大街上又只留下了那截忽长忽短、时隐时现的影子。

我静静的躺在床上，难以入睡，思绪在寒冷的夜空中游荡，不时停在那孤独的山村，那残破的院落，那凄冷的悠长的街，那贫困的父亲和母亲……我倾听着他们的叹息，倾听着他们的故事，想象着生活的样子，也许生活本来就该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