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商会(2 / 2)

刘正华站在古家院子门前石阶上,望着河对面晨雾蒙眬的南城墙说道:“这位置打仗是个极好地势。在院子围墙架上一挺重机枪,半个南门就被控制住了,加上一条小河,进了南门也到不了这里。古将军建房时就以军人眼光选中这里,退守俱佳。”

傅博小时在河边嘻耍钓鱼,看见这座高墙大院,知道里面住着重要人物,一般都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悄悄观望。

院子正面有五六步台阶,大门是从围墙凹进去的。两扇大门包了铁皮,一个小方窗嵌在门上。傅博上前敲了下方窗,一会方窗开了,一个中年男人脸露出来,问道:“干啥子的?”

傅博答道:“我们是城关镇政府的,要拜会古将军,请方便下。”

“古将军早就不见客了,你们有啥子事跟我说,我姓崔,是古府管家。”

傅博说道:“这个样子不好讲的,你总得让我们进院子说嘛。”

“那你讲哈你们是啥子人。”中年人答道。

傅博指着身旁的刘正华说道:“他是城郊区的区高官,我是区里工作人员。”

中年人对区高官职务不甚明白,沉思下,没回应。傅博解释道:“就是区长、镇长的意思。”傅博见中年人还是没有回答,又说道:“就我们两个,你怕啥子!”

中年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开了。

刘正华和傅博走进大门。对着大门是一个小坝子,横竖都有十多米;院子两层楼,底楼一排有六七间房;院坝中间宽大石头阶梯通二楼,二楼用缕空的雕花石栏杆围着,围栏后是房间。

院坝两头栽有两棵树,一棵是枇杷树,一棵是柚子树,都有七八寸粗细。

傅博进院子后,打量中年人。接近五十岁年龄,方面大口,眼神犀利,头发向后梳着,穿着齐脚背的斜襟长棉大衣。

靠他身后不远站着一个身穿没有领章国军军官服、三十七八岁的光头壮汉。军服敞开未系扣子,涨鼓鼓腰上显然是插有手枪。

二楼拐角凭栏处站着个妇人正注视着他们。二十多岁年纪,远远看过去很美,穿着打扮也富贵。

中年人没有招呼刘正华、傅博进房间坐。站在院子里再次自我介绍说道:“我姓崔,是古府管家,两位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我代表共产党铜川县委、中华人民共和国铜川县人民政府来拜会古将军,能否通传?”刘正华对崔管家说道。

“哎呀!对不住了,古将军已多年不见客了。上一任国民政府的县长来拜会都没有见。”

刘正华正色说道:“我们知道古将军任过南京国民党政府军事参议院的中将参议。南京国民党政权已经垮了,蒋介石也逃到台湾岛。中华人民共和国已建立,共产党已经全面接管中国各级政权。我们知道古将军抗战有功,也没有参加内战,希望古将军能够积极支持人民政权,人民政府,支持共产党领导全国人民建立新中国。”刘正华站在院坝里大声讲话。

傅博在刘正华讲完后,也跟着说道:“这是历史潮流,浩浩荡荡,顺应者昌,逆者亡。建立一个新中国,一个新社会是全中国人民的共同愿望。”

崔管家显然被两人的大声讲话震撼了。他连忙说道:“我们肯定是服从共产党新政府的号令的,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一定照办。我们只是不想介入党派活动,清清静静地过点小日子。”

刘正华说道:“请把我们的意思传达给古将军。遵循新政权、新政府的法令是大势所趋,支持建设新中国也是大势所趋。告辞。”

刘正华明显对古将军拒人千里不满意,讲完话扭头就往外走,傅博只好紧跟后面出了大院。崔管家跟着后面把两人送出大门,明显没有刚来时在大门窗口对傅博讲话时的狠劲,不断请他们两个人谅解古将军不见客的做法。

刘正华出了院子径直就顺着来路走了。傅博故意在院门口停留一会,等崔管家客气话说完。他问崔管家:“你们南郭乡古家大院是谁在管?”

崔管家没有正面回答:“二太太长期住在乡下,你们有什么事?

傅博说道:“城里粮店缺粮,政府为解决城里老百姓吃饭问题,准备向土地多的乡绅大户买粮解决老百姓吃饭问题。我们通过商会、粮行了解到古家去年秋粮丰收了,旧政府又没有派人来收捐税。过几天我们准备到乡下古家大院买粮、收捐,二太太能做主吗?”

崔管家问道:“你们准备哪天去?”

“明后天,时间还没有定。请管家给她捎个信,到时支持下我们工作。”

崔管家点头说道:“我尽量说服她。”

傅博赶上刘正华说道:“征粮的事我给管家说了,他沒有反对,不过用白条借粮可能会有点麻烦。”

刘正华显得有些生气,说道:“这些老军阀还以为新中国仅是城头变幻大王旗,改朝换代,以为共产党同国民党的斗争是党派之争,他们可以躲在角落过他们的好日子、清净日子。那他们就错了,新中国不仅是改朝换代,而是改天换地。是劳动人民当家做主,穷人要翻身过好日子。这些大地主的霸占的土地、财富终究要还给劳动人民,真正实行孙中山先生的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的主张。只是大量的工作还得一步一步地来。后面的工作,土地改革,分田分地是重点;眼前的工作,先要填饱肚子,把粮征回来。

古将军的问题很严重。虽然他没参加内战,但他十多年前在川军当旅长时打过红军,而且造成红军战士的牺牲。这笔账留着今后慢慢给他算。”

“哦!可能他心里有愧,晓得犯过罪,所以才不好意思见我们。”傅博接着说道。

走了一段路后傅博想起一件事,说道:“另外我想给你汇报个情况。”

“什么事,还搞得这么正经。”刘正华回应道。

“昨天上街碰到以前的一个熟人,姓兰,年轻人,找我要事情做,说只要一口饭吃。他过去曾在我家干过两年活,主要是挑水,挑粮。因为这两年的生意实在做不下去,我母亲就请他回去了。他家就在南郭乡,家里也是穷人。他爷爷、父亲都是做长工的,有三间破旧的草房,过去没有一分地。去年底他离开我家时,因生意濒临垮杆,我家欠债一大堆,连欠他的工钱都付不起,只好把家里剩下的二亩辣椒地转让给他,他家才有了地。”

刘正华说道:“好啊,南郭乡工作正需要人,他成家吗?身体情况怎样?有文化吗?”

“二十三岁,没有成家。身体好得很,长期挑水长得结实,认识一两百个字,还是我教他的。”

“可以,让他找兰副区长报到。”

“下次我们去南郭乡征粮,顺便把他叫来带路,一起干事。”

两人回到师范校,初步商量后,确定明天下乡。

花了一上午时间,孔新华和王小波在徐新的教习下,已经把卡宾枪摸熟了。只差放枪、打靶练习了。

傅博请示刘正华同意,吃过午饭就拉了二个警卫班解放军战士同徐新和孔新华、王小波到南门城墙外小山坡下打靶。徐新同孔新华、王小波混了一上午,把傅博在学校教书时的新闻琐事,同学老师点评,都搞得清清楚楚。傅博与徐新相处几天,知道他没什么坏心眼,年轻,对身边的人事都充满好奇,加上听说汪雪琴是县上的第一美女,而且还同傅博有什么交集,兴趣就更大了。

傅博在吃午饭时就觉得他说话神叨叨,也担心他乱讲。傅博清楚这里面情况复杂,根本就不是孔新华他们所知道的那点事。因此,想再次给徐新和孔新华、王小波打招呼,动脑子想了一下,就安排下午的实弹射击。

果然,刚出南门。徐新就凑近傅博说道:“傅老师,听说你拒绝了校花的追求?我们都觉得遗憾!小孔他们说,整个县里也只有你配得上校花。”

傅博很严肃的对徐新说道:“小徐,这种话请你以后不要再讲了,我同汪雪琴仅是师生关系。也没有你们讲的她追我、我拒绝这种事。我同她的交往都在学校,大家都看见的。她聪明好学,爱提问,但都在课堂上,我的回答也在课堂上。

我与她的关系是纯洁师生关系,请不要误解,也不要听别人乱说。至于小孔他们以及学校不少同学为什么有这么多误解,这里面情况复杂,各种原因都有。有好心,有坏心,有好奇,我不想做过多的解释和评论。

至于汪雪琴人怎么样?今后你见了就会明白,她很美,美得不容觊觎。正直的青年欣赏她的美,稍有歪心,都是在亵渎,是对自己人格的不尊重。

况且现在我们面临的工作压力,工作困难都不允许我们有丝毫的分心,还会遇到什么危险都说不清楚。像两天前在南郭乡下遇到的战斗随时都可能出现,死人的情况也可能会发生,现在谈爱情,谈爱人都是奢侈,那是件遥远的事。

紧张时相互开点玩笑,谈谈理想的爱人,调剂下情绪,是可以的。但不要太认真了。”

徐新感觉傅博是很认真的在同他说话,说得很真挚、诚恳,便点头应道:“好,你讲得也对。我是听了小孔他们介绍情况后,觉得有这么好的女生,放弃很遗憾的!”

傅博说道:“不多讲了,情况很复杂,以后再说吧!”

傅博在路上给孔新华他们再次招呼,请他们不要再谈论汪雪琴了。也同他们强调了形势的严峻,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孔新华现在知道傅博是川东地下党党员,而且得到区高官的重用,对傅博格外的佩服和敬重,答应再不讲了,集中精力搞好工作。

在师范校,傅博虽然是老师,毕竟年龄与学生仅相差一两岁,加上平和丝毫无老师架子,班上的学生与他相处融洽,说话就显得随便,与他开玩笑的学生也多些,同时老师的威严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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