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征粮三（1 / 2）

八、征粮三

傅博等丁大胜、兰兴志走后，开始整理乡公所门前的运粮队伍，来了四十多人，他从中剔出五个明显不合适的农民，保留三十九个。

让孔新华和一个解放军战士赶回县城，找陈区长到西门粮库去借五六辆运粮马车，争取在下午三点前赶到龙门堤。同时要他们在回县城的路途上提高警惕，尤其是上次被埋伏袭击的断崖坡前。

朱校长见没啥事，说道：“船找到了，我也该回去了，婆娘还在场口卖鸡蛋。”

傅博可不敢让他走。粮食没有装船前知道消息的人都不准离开，这是在古家大院刘正华给他讲的：保密。丁大胜走时问船划到哪里装粮食他没讲，只告诉丁大胜听兰兴志招呼。兰兴志那里私下讲过，船离开梁家湾前不准说停在哪里装粮。

他对朱校长说：“今天运粮是大事，还要你帮忙，你婆娘卖了鸡蛋她晓得回家的，你一个大活人，还怕丢了。你在这里帮小徐稳住这些搬运的乡亲，我去弄点吃的，上下粮食都是辛苦活，中午不吃东西不得行。”

乡公所仅剩一名解放军战士，傅博只能孤身回古家大院向刘正华汇报情况同时找二太太弄点吃的。从乡公所到古家大院仅有一里多路，赶场天人多情况复杂，傅博觉得小心点好。他解下腰间皮带，摘下军帽，把左轮手枪插在裤带上用棉衣遮住，又从皮带子弹盒抓了把子弹放在衣服口袋里。把取下的皮带、帽子和卡宾枪都交给徐新。又随手从一个等待送粮的农民头上抓顶破棉帽戴在头上，问徐新：“怎么样？跟赶场的老百姓差不多吧？”

徐新笑着回答：“完全一样。”

傅博转身从乡公所大门旁挤进赶场的人流匆匆向古家大院赶去。一路上没情况，快中午了，赶场的人开始往回走。顺着路上散场的人流很快就赶到古家大院。大院门半开着，征粮队中解放军副班长小李从门后紧张地注视着河边石板路上往来的人流，傅博低着头他没认出来，见从路上人流中窜出一个人直奔大院来，抬起枪口大声喊道：“站住，不许过来。”

傅博连忙把帽子摘下，回道：“是我。”

摘下帽子小李已认出傅博，问道：“有情况？”

“没情况，一个人回来，化个妆，小心点。”

傅博进院子直奔客厅。客厅里只有刘正华和三太太在聊天，不见二太太和守门保镖。刘正华见傅博进来，起身问：“怎么样？”

“都办好了。找到船，兰兴志去带船，估计半小时后可到；搬运的农民也找到，都在乡公所，徐新和朱校长守着；我让小孔带一个战士赶回县城找陈区长弄马车到龙门堤接应。现在首先是要弄点吃的，三十九个农民搬运工得先解决中午饭，还有四个船工加上我们十个人，要准备五十多个人的伙食。”

刘正华听傅博说全办好了，还很利落，心中想，这小子真会办事。刚才还担心，觉得今天要完成四万斤粮食入库很困难。考虑方案是先运二万斤走，並提前派人到县城调兵，控制住南郭乡通往县城的几个要道关口。这个方案有点兴师动众。现在搞到船解决全部问题，一次搞定。刘正华焦虑心情舒缓下来，事情解决了，县委赵书记可以满意了。这是他下到地方担任区高官一周来办的第一件大事，今天的开端如果能圆满，后面许多事情都好办。他知道县委赵书记压力也大，南下干部管理川东新区没有头绪，没有成绩，不好交待。上级首长、地下党出身的本地干部都看着的。征的粮食对外讲的是县城几万老百姓要吃饭，实际上主要是支援重庆。国民党离开时对重庆进行了破坏，重庆城里近百万市民和驻軍粮食需求很大。需求信息内部传达到县级，赵书记专门找他谈过话，搞到粮食，办好解放进城的第一件事。

刘正华迟疑了一下，对傅博说道：“二太太她们正在准备午饭。考虑到民工挑夫也需要伙食，应该准备有多的，你到她家厨房去看看，把具体人数报给她。”

傅博正想从客厅出门找厨房。碰上二太太从门外进来，人还在门口，一股香气先扑鼻而来。二太太走路急，头上冒热气，进到客厅见到傅博先问：“船弄到了吗？”

“弄到了，都安排好了。半小时后船就划到河边梯坎下面，主要请二太太支持解决四十多个挑夫和船工中午伙食。”

二太太说道：“刘书记已经打过招呼了。时间太紧，只有蒸一锅红苕，弄点泡菜将就一顿。只是我这里从来没有恁个多人吃过饭，没得大锅，只好把煮猪草的锅腾出来蒸红苕，到时有个猪草味就不要嫌弃。今天院子里大动员，守门的、扫地的、看仓库的、煮饭的都在洗红苕、烧火、洗碗，连我女儿都在帮忙，准备了二百斤红苕，够不够？”

刘正华说道：“够了。今天麻烦你了，有时间进城到区委来，我请你吃饭。”

傅博看了客厅挂钟，差二十分钟十二点。算了时间，十二点开饭，二十分钟吃饭，十二点半搬运粮食，一个小时搬完，一点半走船，三点到龙门堤。他对刘正华和二太太说道：“你们坐一会，我去把挑夫带过来，争取十二点开饭，人多就在院子里吃。”

说罢，在刘正华和两个太太注视下把又破又脏的棉帽套到头上转身就跑了。

他知道刘正华明白这么做的原因，两个太太就不一定淸楚了。

傅博回到乡公所，把旧棉帽还给挑夫。让徐新和解放军战士带队走前面，招呼农民挑夫紧跟着。让一个挑夫紧随徐新，把扁担扛在肩上让后面的人都能看见。他重新着装，肩背卡宾枪、腰插手枪和朱校长走在最后面。朱校长对傅博说道：“跟他们说到古家大院就行了，大家都找得到。”

傅博道：“不能说，暂时还保密。你看赶场的人群里还有穿国军军服的人，到哪里去搬运粮食消息提前漏出去，万一有坏人搞破坏，事情就麻烦了。交起火来粮食运输受影响，伤了乡里的群众罪过就大了。这次粮食运输一定要隐蔽，在运粮船出发前尽量保密。“

朱校长说道：“晓得了，你不让我走，也是为了保密。”

“对，不怕你多心。我宁愿派兰兴志去带船而不告诉丁大胜船停靠哪里，都是为了保密。”傅博回答道。

朱校长又问：“听说上次你们回去时，被人打了黑枪，不会怪到我头上吧？”

“你的为人我们还是晓得的，四乡八里的老百姓口碑还好。也知道你没这个胆子，你也没必要这么做。至于是谁干的，我们心里有数，你就不要干着急！”

朱校长说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了好久，听说你们人没伤着，我才放心了。”

“几个国军兵痞，就想跟解放军对着干，送死的多。”

人多走得慢，快十二点才到古家大院门前。傅博拍着朱校长的肩膀走进院子里，刘正华也迎出来，他把朱校长交给刘正华，回到院子门前同徐新一道招呼农民挑夫进院子吃午饭。

古家大院突然出现几十个人。让负责院子安全的两个保镖着了慌，奔来跑去的维持秩序。傅博发现两个保镖都是残疾人，一个断一条腿，一个断一只手。

二太太招呼她的人把蒸好的红苕用几个木桶装好抬到院子中间。又端来几根长櫈摆上几大碗切成条的泡萝卜，泡萝卜淋上鲜红的辣椒油；一个大箩筐里放着碗筷；一个大木桶里盛着冒热气的青菜汤，上面还浮着一层猪油花。

刘正华、傅博见到简单、热气腾腾的午饭都觉得很满意，这么短时间弄出的伙食像模像样。傅博、徐新招呼挑夫放下箩筐扁担取碗吃饭。

挑夫没想到还有伙食准备，院子里一下人声鼎沸。征粮队的人、刘正华、两个太太、院子里的佣人、长短工都在招呼农民挑夫，让大家先拿碗筷，告诉大家不要抢，红苕管够。

这时，兰兴志跑进院子里，见状忙拉着傅博说道：“船到了，他们的伙食怎么办？”傅博指着正在面前忙的古淑英说道：“你找她要个东西，装点红苕泡菜送到船上。”

兰兴志心头暗喜，又觉得不好意思。古淑英送他皮鞋，这半天心里不知感激了多少次。虽然皮鞋尺码稍大，跑来跑去脚磨破皮，但一点不痛，脑子里全是古淑英娇嗔天真的脸蛋、丰满圆润的身子。

兰兴志平身第一次遇见对他好的女人，又是那么好看，心眼好，人厚道，他脑子里想了古淑英一上午。现在去找她办事，望着她好看的身子在近处晃动却又迈不开脚，张不开嘴，站着院子里怔怔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