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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阻击

刘正华听见原县稽查队的人知道了运粮路线，心里有些着急，回想他知道的县里内部通报消息，对坐在船头的四个人说道：“据县公安局的情报，临解放时，原县警察局和稽查队部分顽固分子伙同从重庆流窜下来的一百多国民党溃兵一起上了天灯寺山。天灯寺山在什么地方？”

傅博、朱校长、丁大胜、杨老三听刘正华说完，都沉默了。这个敌情傅博是第一次听说，如果知道天灯寺山上驻有大批的国民党兵，傅博可不敢只带几个解放军战士跑到南郭乡来耀武扬威。

刘正华见大家不说话，知道情况严重，又问道：“天灯寺山离这里很近吗？”

傅博苦笑着回答：“天灯寺到县城将近三十里，离这里只有不到二十里。从县城到天灯寺，南郭乡是必经之地。从石桥场西场口过石桥跨过平溪河顺着一条石板路前行两个小时就是天灯寺山。实际上天灯寺山下面就是南郭乡地界，而且地势平顺，除了中途经过苏家院子要翻一个小山坡外都是平坝水田。如果天灯寺山派兵到南郭乡，用不了两小时就可以抵达平溪河边。不过，我测算下时间，并以最坏打算设想。从十二点杨师傅同邻居杨軍对话算起，李瘸子的女婿得到消息马上到天灯寺传递，天灯寺的国民党残兵立即出动到南郭乡，一来一往也要四个小时。到下午四点钟我们早已到龙门堤，这伙残兵败将是不敢到龙门堤的，那里驻有解放军的重兵。而且不顺路，从南郭乡没有直达龙门堤的路，除了划船外。”

刘正华问道：“从时间上测算，大股敌人是来不及袭击我们，除了天灯寺山上敌人外其他小股残兵会不会袭击我们？”

丁大胜说道：“从这里划船一直到水牛凼，右岸一条石板路沿着河边直走，河边视线很好，解放军可以在岸边石板路护卫。过了水牛凼两岸是竹林芦苇湿地密不通人，而且水也比较深速度可加快。有人要想打船的主意一定是在这里到水牛凼之间，这段距离四五里路，以贵軍的实力，小股散兵不敢动船，我觉得只要天灯寺山国军不来就没有问题。”

刘正华说道：“我们作最坏打算，如果天灯寺的敌人来袭，我们在哪里阻击为好。”

“水牛凼最好。河边右岸石板路顺着河一直延伸到水牛凼一个直角转弯通向天灯寺方向。从水牛凼直转过去的石板路两旁是冬水田，这段石板路有一百多米。从天灯寺来的敌人要接近河边必须通过这段石板路，我们就伏在水牛凼岸边的石板路下面，机枪架在石板路上，敌人是万万通不过的，除非有炮。”傅博立即答道。

丁大胜、朱校长都说好。朱校长补充说：“从水牛凼转向天灯寺的那段石板路两旁的冬水田是深水田，现在蓄水深，水淹到大腿，加上烂泥，在田里人根本走不快，只能从石板路上过。”

刘正华听了傅博、朱校长、丁大胜对地形地势的分析，基本有数了，也放心了。说道：“现在抓紧装粮，争取早开船。在开船前我派两个战士带着机枪先到水牛凼埋伏，防止可能出现的不利情况。行船时我和徐新在右岸，傅博带一个战士在左岸河边巡查护卫。

傅博说道：“好，按刘书记意见办。等一会由兰兴志带两个战士去水牛凼。船一开，朱校长就可以回家了，今天把你耽搁了，也感谢你的帮忙。”

朱校长微笑说道：“应该的，能帮上人民政府是我的福分。”

“共产党是不会忘记帮助过我们的人。”刘正华再次强调。

傅博对刘正华说道：“我们先到古家大院跟两个太太道谢、告别。粮食装完后我们就走，船上事情就拜托丁队长了。”

刘正华、傅博回到古家大院时，两个太太和古淑英正在吃午饭。二太太硬要二人再一起吃点，刘正华说道：“我们已经吃过饭了，是来告别的，向你们表示感谢！你们古家带了个好头，我们会记着的，也请向古将军问好！欢迎他到县里走一走。”

从古家大院出来，刘正华通知在院子门口站岗的机枪手赵大个，要他带一个战士准备到水牛凼设伏，马上出发。傅博也把在仓库门前监督装粮的兰兴志叫过来，吩咐他带路。

下午一点三十五分，四万斤粮食装船完毕，由于有包谷和红苕，每条船实际载重超三万斤。船行水前，傅博让挑夫从平溪河左岸徒步行到龙门堤待命。徒步需翻坡下坎走小路爬树林、涉水沟到龙门堤要两个小时，比船行稍慢点。

满载粮食的船启行了。冬天河水比较浅，二三十米宽的平溪河，船只能在河中间深水缓行。船上一前一后，两根撑杆既是舵又是动力，完全靠两个船工默契的配合艰难地行驰着。刘正华、傅博站在岸上看着船撑向河中间，刚开始时很慢，渐渐地速度上来了，傅博知道重船靠惯性，速度上来后行船就容易了，岸上跟着的人都要快步才能跟上。刘正华、傅博同剩下的徐新、李副班长迅速穿过石桥场到西场口外石桥前分手。原计划是李副班长同傅博在左岸行动，刘正华、徐新走右岸去同水牛凼设伏的机枪手、兰兴志他们汇合。傅博说左岸不会出情况，有事一定在右岸，坚持要李副班长跟刘正华走，自己同徐新走一路。刘正华没坚持，带着李副班长过了石桥追船队而行，临走反复嘱咐傅博小心。

刘正华行走在右岸石板路上。看见载着粮食的船在河中行走，船工在船上不断收起撑杆不断用力插下河底，还不断吆喝着，船稳稳地行驰着。回想这半天，虽然诸事都是傅博在具体安排，自己心里却一直紧张着。包括跟三太太聊天喝茶，表面轻松，实际上密切注视着院子外面发生的事。看见傅博奔走布置工作，看见兰兴志在院子内外跑来跑去，看见二太太进出客厅厨房叫喊着安排中午的饭菜，他心中甚是焦急，却又不得露出声色。

船在静静的水面行进，刘正华在岸边寂静的石板路行走，一步步离成功越来越近。他在想，回去后怎么向县委汇报，任务是四十万斤粮，这才十分之一，余下的如何在短时间内解决。从与二太太交谈中知道今年收成比较好，尤其是秋收后国民党的税收同政权一样基本崩溃，大部分种粮大户都没有纳税，这对征粮也算好消息。

刘正华边走边思考后面的工作怎么开展。

“哒哒哒、哒哒哒。”一阵机枪声在前面不远处响起，紧接着还传来不少冲锋枪，步枪射击声响。

遭了，赵大个子他们遇敌了。刘正华让李副班长跑步去支援，他跳下石板路也不顾河边岸上密集的竹林竹枝阻挠，拨开竹枝很快跑到离船最近河边问正在紧张行船的丁大胜：“丁队长，船还要走多久才能到水牛凼。”

丁大胜听到枪声也很惊慌，船一下就慢下来。他说道：“还要点时间，还有二里多路。听打得楞个凶，应该是天灯寺的国军来了。”

刘正华高声说道：“打仗的事你不要管，安心走你的船。”又对左岸的傅博喊道：“你们俩个不要走在路上，下到河岸靠水边走，避免流弹伤人。照看船，我去水牛凼支援大个子他们。”

刘正华赶到水牛凼时，赵大个子机枪正射得欢。他从河岸水边斜坡爬到石板路下，看见这条被傅博形容为一夫挡关万夫难开的石板路，笔直的一条石板路七八十厘米宽，从石桥过来一直沿着河边走，在水牛函几乎一个直角转向，一百多米外又是一个反向直角伸向另一边。一大片开阔空间，路两旁全是冬水田，敌人从更远的地方向这里密集射击，只是无准头。天空、水田、石板路、河岸边的竹梢上到处在飞子弹，前面一百多米石板路两旁水田倒着十多个国军士兵。

自己这边，除赵大个子外，另外两个战士，兰心志都在石板路下的水岸边斜坡坐着。刘正华让赵大个子停下来，说道：“节省子弹，等敌人走到正前方路上再射。”又问道：“有多少敌人？

赵大个子说道：“前面有六七十个。”

兰心志接过话说道：“一大排人，被我们打死了好多，又全部退回去了。后面还有骡马。”

刘正华说道：“船到这里还要二十多分钟。机枪就架到路上，派一个人观察，不冲过来就不打，其余都待在下面。”对刚才过来支援的李副班长说道：“小李，你先观察，搞好掩护，往后面退二十米观察。”

小李拆下河边竹枝做了个竹圈又插上些草套在头上爬到后面观察点观察，兰兴志也迅速仿制一个戴在头上。刘正华问他怕不怕，兰兴志说刚射击时怕，打了一会就不怕了。刘正华把肩上背的卡宾枪递给他，让赵大个子教他射击。兰兴志按赵大个子教的步骤，端枪对着河对岸竹林射击，前面两枪没控制住枪头乱动，子弹飞了，后面几枪就稳住了，按自己的意向射向河对岸竹林。

“好，再打几枪，就可以打敌人了。”刘正华鼓励兰兴志，他知道战场上多一个人就多份力量，虽然敌人暂时被打退，后面有什么变化很难料。

“刘书记，敌人又开始过来了。”小李在后面喊道。

刘正华爬上斜坡从石板路看出去。有二十多个敌人已经爬到正对着水牛凼的石板路上，压低身体爬行。前面第一个人用一块什么东西挡在头前，后面一个直角弯道石板路上架着两挺机关枪，两个机枪手蹲在冬水田里。

刘正华觉得问题来了。水牛凼这挺机枪正对笔直石板路，子弹射过去正好被最前面敌人举着的东西所挡，而对面敌人从转弯处架的两挺机枪射过来的子弹严重威胁我方机枪手，从而掩护爬过来的敌人快速突近。我方人少不能硬拼，刘正华有点着急了，船还要十多二十分钟才能到。

敌人机枪开火了，果然我方架机枪地方子弹横飞，打在石板路和后面的竹枝上。“小赵赶快把机枪撤下来。”刘正华大叫。机枪如被打坏仗就不好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