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阻击（2 / 2）
刘正华看见正面石板路爬行的敌人在机枪掩护下行进速度加快了，后面趴着的敌人都在射击，冲锋枪、步枪子弹直接射过来，情况危急。趴在路上的敌人如果起身冲锋，一百多米距离一分钟就可以冲过来。正着急，听后面小李在大叫：“刘书记，机枪架到我这里来。”小李的冲锋枪响了，石板路上前面几个想站起身的敌人直接被打掉。刘正华扭头看，小李观察位置离水牛凼转角处有三四十米，把机枪架在那里，机枪虽然不能直接对着石板路射击，但双方的机枪都被进攻的敌人挡住。敌人的机枪不可能越过进攻的敌人打过来，而我们的机枪正好横扫进攻敌人的侧面。小李一梭子冲锋枪子弹就打倒三四个。不等刘正华命令，赵大个子拖着机枪爬过去了，他找了块好站脚的地方架好机枪对着石板路上不知道进好还是退好的敌人就是一阵狂射。趴着的十多二十个敌人不是被打死就是滚下冬水田，几个受伤没死的敌人惨叫声不断响起，五六分钟后，水牛凼对着的石板路上没活着的人了。对面石板路转角处的两挺机枪压过来，赵大个子、小李赶紧蹲下，子弹从头上飞过，岸边竹林不断有竹枝被打断掉到岸边斜坡和水里…。
船过来了，傅博和徐新在对岸向这边招呼。刘正华让小李躲避敌人机枪子弹换个位置观察。看到逐渐靠近的运粮船，思考如果大家一起上船，从河道看来还有近三百米的直行，船要走七八分钟才能转过弯去。如果敌人冲过来站在岸边朝河中船开火，船进水粮食受损，人也可能中弹。看来要留人掩护才行，他看见拿着卡宾枪正向对岸傅博叫喊的兰兴志，知道他想对傅博说他会开枪了。他把兰兴志叫到身边问：“从这里不坐船回龙门堤怎么走，要多少时间？”
兰兴志回答：“返回石桥过河，再走一段田坎路翻过两个小山坡走几根田坎又到河边，顺着河边走两三里路就到龙门堤，没有直达路，要绕行爬坡，可能比船晚到。”
刘正华把赵大个子和小李、兰兴志叫到一块，给他们布置了掩护任务。要他们在船离开后，到河里看不见船为止，撤离水牛凼，由兰兴志带路回到石桥过河走小路抄近路回龙门堤，或者走石板大路从南门回县城，怎么走？三个人过了石桥后自行决定。
三人愉快接受任务，尤其是兰兴志刚学会打枪总想多试几次，看到小李用冲锋枪打倒几个敌人也想爬到石板路上打几枪。刘正华猜到兰兴志的心思，说道：“你的任务是带路。打仗由小李、小赵负责，坚决执行命令，今后有的是机会参加战斗。”
船到了，丁大胜先靠上左岸把傅博、徐新接上船，另一艘船靠到右岸接刘正华和另外一个战士上船，然后两船迅速离开水牛凼划向龙门堤。
今天来石桥场抢粮食的国军由伪警察局局长林长光亲自带队。中午他和国军第二军的周团长，县稽查队李队长以及几个军官在天灯寺喝酒时接到眼线飞鸽传书。说是解放军抢了古将军的乡下别院、粮库，掳走了古家两个姨太太和小姐。准备把粮食，古家家眷及金银财宝都带到县城去，行船到龙门堤上岸。估计在二点左右从古家大院开船。解放军只有九个人，一挺机枪，几杆冲锋枪。
情报是李光新的人提供的，李光新担保准确。
铜川县原警察局长林长光和警察局六十多个铁杆部下是在解放军进城前一天撤上天灯寺山的。随行的还有第二军周秉信团长和他的部下。
周团长是前一个星期从重庆撤下来的，一个团还剩下一百多人。他与林长光在中央军校一起学习过，同一个房间待过三个月。中央军校短期培训，着重思想品德教育，着重效忠党国、效忠领袖教育，任务不重，混资格。学习期间主要是结交朋友，喝酒聊天打牌逛窑子是每天必修课。同一寝室的几个同学三个月下来成了莫逆之交，结拜为兄弟，结业时保证在今后仕途中相互提携，相互关照。周团长从涪陵白马山败退经重庆去成都，路过铜川县拜会老同学林长光，两个人几顿酒喝下来，从莫逆之交变为志同道合，决定合兵一处干番事业。
两人一起到天灯寺山天灯寺上香，然后在天灯寺山上仔细走了两圈。周团长对天灯寺山的地形地貌大为赞扬，以他多年行伍经历都没有见过这样险要地形，易守难攻的地方。天灯寺山名来源于一座寺庙，天灯寺是一座佛教寺庙，寺庙建在一座孤零零的山上，山因寺庙而得名。山上有一个长两里宽一里平坝子，平坝上有两个深二三米大堰塘，水质很好。山上除了寺庙外，还有几户农家，种着几十亩水田和一大片旱土。
天灯寺山从周围浅丘平坝中突兀而起，高八九十米。山四周是绝壁，仅有一条小路自下而上相连，是一夫挡关，万夫莫过。古时这里应该是个山寨，小路上山后经过一座巨石砌筑的寨门，寨门不宽大，仅可以过一匹骡马。寨门后是一面石壁，进寨门后右转是一条长十多米的石梯路，石梯通向山顶坝子。只需用几块大石把寨门石梯路一堵，任你枪炮炸药都轰不开，一挺机枪架在寨门后就可以守住天险。
两个老同学在山上拜佛求神后，经过对山上地势地貌考察，决定在山上安营扎寨，拉起旗子对抗解放军。
回到县城，两人分工合作。
周团长召集部下开会，不跑了，当山大王，占领天灯寺山。
林长光回到县城找县长李光宏商量，李光宏叫来他弟弟县稽查队队长李光新。李光宏表示他支持上天灯寺山对抗解放军。但他本人已定二日后启程去成都参加西南公署张群长官召开的紧急会议，便正式委托由李光新代表他上天灯寺山。并把县西门粮库的余粮五万斤，菜油七八百斤和县府仓库里的全部物资，包括迫击炮三门，轻重机枪十挺，步枪、冲锋枪、子弹、炮弹统统搬上天灯寺山。
当天晚上林长光、李光新、周秉信团长三人碰面共同商量行动计划。按李县长的意见成立铜川县反共保家委员会，由李县长任主任委员，林长光、周秉信、李光新分任副主任委员。委员会下辖三个大队，林长光、周秉信、李光新分任大队长。委员会日常工作由林长光主持。
第二天李县长召集县党部、县财政局以及县各主要部门会议，宣布正式成立铜川县反共保家委员会，要求各部门全力支持。
从这天开始，李光新征集了几十匹骡马开始往天灯寺转运物资，一直到解放军进城前一天才停止。几乎搬光了县府全部家当。又把能哄能骗的各方人士都紧急动员上了山，除了周团长的一百多人外，还有警察、稽查队员和其他流落在县城的国民党軍政人员一百多人，共有三百多人上了天灯寺山。
这次下山，林长光认为带一个大队七八十人对付八九个共軍完全没问题。而且准备突然袭击打共軍一个措手不及，抢回两船粮食以及古家金银财宝。这件事办好是大功一件，可以树立自己在天灯寺山上的领头人的权威，还可以补充山上的粮食消耗。如果船上再有古家两个姨太太那就喜上加喜了。两个姨太太他都见过，大的端庄，那胸那臀处处都显示出成熟女人的美丽；小的妖娆无比，美目流盼、红唇齿白、小腰翘臀，看着让人眼馋。把这两个女人请上山，山上日子就是神仙般的好日子了。他在山上没有女人，平时看周团长和李光新左拥右抱也是羡慕。他上山前作了长远考虑，写信让太太和孩子都回到川北老家投奔两个老姐。他离开老家多年，家乡人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父母巳亡，只有两个姐姐在，都是有少量田土的普通人家。他知道共产党是和有钱人过不去，对一般老百姓是友善的。
周团长离开县城前到芭蕉巷带了二个妓女上山，李队长也把二房姨太太带上山，每天喝酒打牌他们俩都有人陪，只有自己孤独一人。上山前也曾动员小妾倩倩，只是倩倩坚决不从，又不能用强只能随她。林长光得知解放军抢了粮，还抓了古家二房姨太太，头脑里就浮现出二位古家太太的倩影，马上主动要求下山去抢粮。
周团长同解放军打过交道，知道凶险；李队长的人手少，不想有损失。林长光自告奋勇下山执行任务，这两位是大力支持。林长光大队有九十多人，里面有收编的三十多个散兵游勇，战斗力不行，如遇大股共军发生战斗就显得弱势。周团长不忍老同学尴尬，派出一个战斗分队二十个人协助行动，林大队里选了四十个身强力壮年轻队员，凑齐六十多个人。又从李队长管的后勤抽了二十多匹骡马，十多个后勤人员一起下山参加行动。
下山一路都顺利，快到河边突然遇到解放军的埋伏，前后两次冲锋死了二三十个人，还有八九个受伤。受伤的大部分都躺在冬水田里嚎叫，剩下的人谁也不敢前进了，趴在田坎石板路和冬水田里躲避子弹。
林长光警校毕业，官场混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才从重庆稽查局副科长位置放到铜川县实权部门警察局当上局长。过去四年多时间在铜川县维持治安，抓逃兵、抓盗贼、镇压抗丁抗税的农民，协助县党部抓共产党，协助驻军攻打云雾西山的土匪，干过不少事。像今天这样激烈的战斗场面没有经过，像这种打死几十个人的流血死人的场合从没见过。看那些躺在石板路上的，浮在冬水田水面的尸体，看血水染红的冬水田，听伤兵惨叫声，林长光是六神无主。周团长派来的分队长是在组织第二次冲锋时被打死的，剩下的几个兵中还有个班长是个老兵。班长见林长光下半身全泡在冬水田里，脸色苍白趴在田坎上混身颤抖，他从石板路爬到林长光面前说道：“林局长赶紧撤退，情报有误，我们中了埋伏，再不走全军覆没。”
“撤退、撤退。”林长光大叫两声。
班长把林长光从冬水田里拉上来，林长光两只皮鞋陷在水田泥土里，光着脚爬上石板路边喊撤退边带头往回跑。
这一下，只能一人通过，两人错身都要则身相让的田坎挤满人马。后面的骡马听到枪声后嘶叫着，好不容易在马夫的控制下安静下来。撤退命令下来，前面的人掉头回走容易，骡马就不行了，马夫要跳进冬水田里把马牵下田再掉头牵上田坎。这是件不容易办好的事，林局长顾不得了，让人把骡马全部赶下田，让败兵先过。等下田的骡马被马夫拉上田坎，败兵早跑不见人影了。
田坎这边一幕，蹲在河边草地的兰兴志他们三个人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他们等到船消失在河里转弯处，抬头瞄一眼见没有人冲过来，就悄悄顺着河边攀着竹枝走回到石桥爬上石板路，过桥找小路奔龙门堤疾走。
在回天灯寺路上，林长光问老兵班长，田里受伤的弟兄们怎么救出来。老兵班长同解放军打过仗，知道解放军优待俘虏，说不要管，解放军打扫战场时会救治伤兵的。
刘正华、傅博坐运粮船到龙门堤时，三十多个挑夫已经齐齐整整坐在堤坝阶梯上喘息。兰友鑫付区长、小孔带着六辆大车在堤坝码头待命，只有兰兴志他们三个负责阻击断后的没到。刘正华下船与兰友鑫交接后，带着一个战士就进城了。小徐、小孔招呼农民挑夫装粮运粮。傅博爬到堤坝高处眺望，祈望早点看到兰兴志他们的出现，没有失望，装运粮食的大车走第三趟时，河边左岸竹林中出现了三个人的身影，赵大个子走在最前面、兰兴志和小李在后面。
“他们三个人没事，今天事情才算圆满。”这是刘正华离开堤坝时对傅博的交待
兰友鑫是接到陈区长的指示和小孔到县粮站借马车的。路上孔新华介绍他们到古将军乡下老宅搞到四万斤粮食。兰友鑫详细问了搞粮食过程，孔新华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兰友鑫。兰友鑫觉得不动枪，不靠武力很难让地主老财们拿出粮食。没有钱，借粮，靠政府的信誉借，根据他在山东解放区工作的经验是很难行得通的。他记起村子支援解放军的粮食，来源有两方面，一是村里贫僱农自己省吃节约下来粮食；二是土改斗争地主老财，没收他们粮仓里粮食充公。像这种不靠暴力，靠地主老财觉悟，心甘情愿借粮的方式完成征粮任务难度太大。刘正华给他下达了二十万斤借粮任务，他愁得很，完全不知道着力点在哪里。今天他带着老杨、小陈、郭班长等九个人，按傅博提供的地址，一早就下到西郭乡。敲开一姓郑的地主家大门，主人面没见到，粮食没借到，反而还被身穿破棉衣、脚穿烂草鞋的看门长工奚落一番。说什么空口无凭，靠一张白纸写上几个字就要借一万斤粮，明年秋后还！我们老爷家的粮食又不是风吹来的，是我们老爷辛辛苦苦挣来的，打秋风也过分了。小陈说他没觉悟，他没听懂，老杨用四川话重复一遍，他反说：“我脚悟不悟关你啥子事，我跑上跑下干活，脚又不冷，悟啥子脚。”老杨把长工话翻译一遍。兰友鑫，小陈以及几个北方来的解放军战士气得哭笑不得，大家只得灰溜溜回县城。
刚回到曾家院子，就接到孔新华带回来的消息。陈区长让兰友鑫带着孔新华、老杨几个人赶到西门粮站借马车。
兰友鑫还没从西郭乡征粮失利中走出来，孔新华带来的南郭乡好消息没有让他高兴起来，他只是迫切想知道南郭乡是怎样从地主手里把粮食拿出来的。今天两路人马下乡征粮，一路扑空一路收获。县委、区委对没征到粮的这路人马就会有看法，尤其是赵书记力排众议把他提拨为副区长，兰友鑫感觉压力特别大。总想把事情办好，又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所以他向孔新华打听南郭乡征粮的详细过程，反复询问地主是怎么放心把粮食借出来的，有没有动枪、有没有抓人等。孔新华把自己见到的情况给兰副区长作了详细汇报。听完小孔的的情况介绍，兰友鑫肯定傅博起了重要作用，博博认识古家管家，应该是和古家达成什么交易，孔新华说他们在院子里一根烟没抽完，傅博就出来召集搬运，古家同意借粮了。孔新华没有进屋，双方达成什么交易也不知道。对南郭乡征粮过程，小孔讲后，兰友鑫是一头雾水，除了知道傅博认识管家外，对古家是怎样心甘情愿交出四万斤粮食的情况还是懵的，只好等空闲时再向徐新打听。
到下午天快黑时，最后一车粮食装运启程。三十多个农民挑夫一人收获一满升谷子，足足有六斤，高高兴兴的走了。船工丁大胜他们收获三麻袋麦子，也要趁天黑尽前走水路回家。
粮食搬运完了，刘书记托人捎来话，要大家完工后，早点回师范校，晚上聚餐包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