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夜扰14(1 / 2)

十四、夜扰

傅博回到大殿,见大家躺在稻草堆里,油灯闪烁下,六双眼睛看着他。徐新旁有一空位,应该是给他留的,他把腰带松开,把枪取下,躺在稻草上。稻草铺得厚,躺上去软软的,很舒适,伸手敲了下徐新的头,“怎么还不睡?”

徐新说道:“等你回来。还说不是谈恋爱,都快一个小时了。”

“跟你说过,到目前为止,我与她还是师生关系。”

“师生!这么晚还要上课?”

傅博真不想跟徐新多说。转过头看小李他们几个都睁眼看着自己,想了想,觉得解释一下也是应该的。否则,回到区里,这个在当兵眼里仙女般的女孩在同他谈恋爱,传出去,真不好解释。

于是傅博把汪雪琴怎么跑到偏僻的巴雾山下当老师的原由讲了,是为了挣几块银元给母亲治病,才不惜以身犯险孤身来到这大山脚下乡村小学代课。又讲为了给他们熬稀饭把她仅剩的两碗米都煮了,她唯一的好东西二节香肠也煮给他们吃了,他代他们交晚饭钱,她坚决不要。

傅博会说话,把汪雪琴家境的苦难和她为母亲心甘情愿涉险;又无私的献出仅有的全部食物给他们,又不要丝毫回报讲得有声有色。当然没有讲她苦难的婚约,这种个人私隐没有汪雪琴本人同意他不会讲的。

一番话听得几个年轻人唉声叹气,右手边的小李,眼泪都包在眼晴里。

讲完,又掏出那三块银元递给徐新,说道:“交给你一个任务,明早我们走时,这钱一定要让汪老师收下。”

小李在旁边自告奋勇说道:“我去,我给她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一定要她收下。”

徐新眼睛一翻,瞟了一眼小李,说道:“你说的山东话汪老师听不懂,收收收!我同她比较熟悉,她知道南京有中山陵、紫金山、玄武湖、秦淮河。我说是解放军的规定,不收,傅老师回县里要受处分。”

这时,门后窗子边值班的战士小蔡说:“汪老师来了。”

傅博连忙坐起身,一会听到有轻轻敲门声,同时又响起汪雪琴轻轻呼声:“傅老师!傅老师!”

傅博弹身而起,奔向门口,他听见身后几个人也起来了。傅博拉开门,见汪雪琴站在门外,他问道:“雪琴,有啥子事?”

“我给你们烧了个火盆,我拿不动,你找两个人去抬下。”

傅博说道:“用不着,我们挤在一起也暖和。”

“不得行,半夜三更这里冷得很,你们又没有被子。已经烧好了。”

傅博想了下,对躲在门后听对话的徐新和小李说:“你们俩个去抬。”

徐新、小李拉开门走出门外,徐新说道:“谢谢你了,汪老师。”

“跟我走。”汪雪琴转身往厨房走去。

傅博也跟了出去。

厨房里一个大火盆己经点燃,用的是山上青杠木碳。火苗不大,无烟,无怪味,温度高,是川东地区有钱人、公家单位、学校、机关办公室冬天常备的烤火取暖专用碳。

火盆抬进大殿,傅博又用小竹筐装了半筐木碳。

不一会,大殿开始暖和,几个人也没有睡意了,搬来几张櫈子围着火盆烤火。

深夜了,寒气很重,大家围着火盆,身、心都暖洋洋。傅博跟大家一样,对汪雪琴充满感激。他以前与她接触只是学校师生之间的触碰,是学习、书本知识的接触。今天晚上发生的是生活,习俗,人情的接触。短短的几个小时,几件小事看出一个女人的细心、贤慧、厚道。中国女人的传统美德展现在她身上,温暖了大家,触碰了每个人心中那一丝丝一缕缕善良的情怀。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默默地烤火,每个人想着自己的感受,想着自己的心事。火盆中青杠木炭伴着湿润的空气燃烧,发出的啪啪啪响声迴荡在大殿寒冷的空中。

“傅老师有情况。”值班的小蔡站在窗边望着大殿外黑漆漆广阔无声的田野,呼叫傅博,没有回头。

傅博和小李同时跑到窗前。“什么情况。”傅博问。

小蔡把撕开纸的木格窗口让给傅博,傅博从窗口望出去,果然看见远处有灯光晃动着朝学校方向运动过来,大概还有几百米远。“是电筒。”傅博叫了一声,脑子里想起什么事,糟了,他想到来人是谁。他回头喊了声:“吹灯,把火盆抬到里面教室去。然后大家带武器出门绕到大殿后面去,快!”边说边到大殿神龛下背起自己的卡宾枪,拿起套有手枪的皮带,拉开大门,冲了出去。

他先到刘三爷门房前,轻轻敲门。刘三爷应该还没有睡着,听第一下就发问:“哪一个?”

“三爷爷是我,傅博。”

十多秒钟,房门打开,刘三爷披着棉袄站在门后。傅博说道:“三爷爷,有人来了,估计是刘俊杰,你把大殿大门锁给我。然后你关门继续睡觉,他不是来找你的。外面如果发生啥子事,你不要管,而且你也管不了。”

刘三爷吃惊地问道:“你们要干啥子,不要伤到大少爷了。”

“这个你放心,我们马上藏起来,只要俊杰不做过分的事,我们是不会露面的。他是奔汪老师来的。”傅博把他猜想告诉了刘三爷。

“作孽哟!深更半夜来干啥子嘛?”刘三爷把锁递给傅博,边说边把门关上。

傅博几步窜到大殿前把门上锁,又跑到汪雪琴宿舍门前,轻轻敲门:“雪琴、雪琴。”傅博低声呼唤。

汪雪琴还没有睡沉过去,很快辨明是傅博在喊她。她头一下懵了,深夜了,他来找她,是怎么回事?她刚入梦,半睡半醒地正在想他,幻想她和傅博牵手走在县城大街上,也不怕别人眼光,也不怕别人在身后指指点点。

回答他,开门!难道他也在想自己,睡不着觉,想同自己在一起,这也是她内心的一丝丝的希冀。不行、不行,她脸发热,女孩子的矜持战胜她荒诞的想法。我们不是夫妻,关系也没有这么深,双方都还没有表明态度,不理他!门敲得急,应该有急事,傅老师不是那种人,终于理智战胜情感。“哪一个?”

“雪琴,我是傅博。你不要开门,听我说。一会儿可能刘俊杰要来找你,记住,无论他啷个敲门都不要开,让他有事明天来。你桌上有铜锣,如他纠缠不讲理,你就敲一下铜锣,让他走。不走,就继续敲。你放心,我们就在附近,他如果敢伤害你,我们就出来制止他。”

傅博说完就消失在黑暗中。

大殿后,屋檐下,七个人都靠墙站着,脚下是滑腻腻的水沟,一股土腥味直冲鼻。傅博站在最前面,刚离开温暖的火盆,背贴在冰冷的大殿后墙,加上紧张,身体一阵抖擞,担心被紧挨着的徐新觉察,赶紧拉开距离。

“傅老师最好把汪老师藏起来,一会土匪来了,打起来伤到人怎么办?”徐新以为来了土匪,要打仗,担心汪雪琴的安全。

“不会打起来的,来的是刘家的人,可能是刘俊杰。”

“你怎么知道?”

“来的人打的是手电筒,这乡下农村,谁有这洋东西?只有刘家有,刘家只有刘俊杰才用这种洋玩意。”傅博回答道。

屋里暖和,出来才几分钟,周身都凉透了,小蔡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傅博赶紧招呼,不准弄出声,忍不住跑远点。

没等到二三分钟,手电筒光进入了学校,沒在其他地方停留,径直奔汪雪琴宿舍来。手电筒光在门上反复照了几下,两个黑影,一个声音说道:“大少爷,就是这间了。”

另一个声音回道:“你敲门。”

很快,“嘭、嘭、嘭。”的敲门声响起。深夜,这有力的敲门声在夜空中传得很远。

一个唦嘶的声音也同时响起:“汪老师、汪老师,我们家少爷来看你了!”

室内没有应答。

过了一会,另一个声音响起:“表妹,我是刘俊杰,李凤珍的娃儿,口渴,进来喝口水。”

室内仍然没有回答。

“嘭嘭嘭。”敲得更急,仍然没有回应。

刘俊杰声音响起:“胡老三,你他妈喝麻了,把房间搞错了。”

黑影胡老三回答:“大少爷,肯定沒错,厨房隔壁,下午我专门来看了的。”

“那啷个没得声音?”

“是不是睡着了,没听到,女娃儿瞌睡大!”胡老三回答。

“你去把刘三爷弄起来,问问。老东西!我们在这里弄得楞么大阵仗,也不出来吱一声。”刘俊杰骂骂咧咧。

“要得。少爷你先坐一会,今天喝得有点麻,黑天黑地的,莫要摔倒了。”胡老三进厨房拖出根櫈子给刘俊杰坐。

过了会,门房响起敲门声。这次敲门声只响了一下,室内就有回应了,胡老三和刘三爷几句简单对话后,两人就出现在刘俊杰面前。

蹲在大殿后的七个人紧张了,刘三爷知道他们在学校。刘三爷叫门汪雪琴她能不回答吗!。小李咬牙切齿地说道:“刘胖子,王八蛋,老子一枪嘣了他。”

徐新更是要冲出去样,傅博把他肩膀按住。对着他耳朵说道:“不要冲动,我相信汪老师能对付他。刘俊杰也是喝醉了,他坐一会,夜风一吹,清醒时会好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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