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俗套的开始？（2 / 2）
说着，林乐天把只写了一句话的纸条叠好，放进袖子的暗袋里。
“走吧小缘，是时候去会会这位檐五爷了。”
二人起身离开面摊，沿着市井一路向前，七拐八拐。最终站到了一处颇新的气派宅院门口。
林乐天敲了敲厚门上的门环，一个穿着整齐的门房立刻把门开出个缝，探出头。
“兄台何事？”见来的只是一个带小孩儿的年轻男子，他的语气有些懒散，只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
林乐天从袖子中拿出刚才在面馆写的纸条：“请把这张纸递给你家老爷，就说他老乡进京来听得他的事迹，想和他见面一叙。”
门房出来，接过林乐天递过去的纸条看了看，不由得皱了下眉毛。
这纸上的字实在太怪，他立刻嚷嚷了出来：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延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他看向一脸认真的林乐天：此人衣料考究、长相白净，应该是个有身份的公子哥，不像是来特意消遣人玩的泼皮。
所以门房决定把自己的质疑语气尽可能放客气些：“兄台您这忒古怪，诗不像诗，文不像文的。每天来这儿想见我们老爷一面的人多得是，您要想……呃……标新立异，光靠递纸条可不行。”
“我们是带着礼物来的。”林乐天从书笈里拿出一个被紧实密封着的小金属罐，金属罐周身被油漆漆成一片红，一面还带着个奇怪的环，“请把它和纸条一并送给你家老爷。”
门房接过金属罐，罐身上传来的冰凉感让他的手哆嗦了一下。
这玩意儿过了冰水？掂起来里面好像是液体……正常公子哥不会用这样得花大力气整的东西消遣人吧？
门房暗自寻思着关门离去。约莫十分钟的工夫，一个明显在宅子里更有身份的人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回来打开宅子大门。
“贵客快请进！老爷有请！”
来的管家毕恭毕敬地把两人迎进宅子，三人沿着精心铺设的石板路向前走，一路走到会客厅，见到了宅子的主人高檐。
高檐蓄着一把山羊胡，穿着华贵，大腹便便，一看就是在这里养尊处优。
一看两人进来，高檐立刻作揖：“不知贵客突然到访，有失远迎，敢问兄台怎么称呼？”
“我叫林乐天，这是我家里的妹子张缘。”林乐天自然介绍着，如同这是一次普通的做客。
“哎呀，出门还带孩子，林兄您真是辛苦。”抬起头的高檐满面堆笑，让张缘想起商场里的售货员，“正好我这边备了一桌薄席，咱们去餐厅边吃边聊，如何？”
随后来访的二人就被高檐领着，走了几分钟后请到了里屋一间宽敞房间：这房里不像林乐天和张缘进门后看的其它地方，没有过于奢华的装饰。屋里最显眼的是中间那张铺着蕾丝桌布的大圆桌，桌上还压着一块磨得很薄的青玉板。几把放着绒垫的椅子围在桌子旁边，地上则是暗红色的厚地毯，进门右手边还摆着一个雕花的餐具柜。
除开顶上吊灯安的是蜡烛而不是电灯泡，这里乍一看就像饭馆里的包间。
三人落座之后，之前迎他们进来的管家立刻招呼上菜。
说是薄席，从菜色来看主家显然是精心准备的：两碟素菜是时令鲜蔬炒制，两道肉菜也被做得十分讲究，每份菜都切得很细，摆盘特别精致。张缘面前还被来送菜的侍女摆了盘略冷的蒸蛋糕。
这宅子里的年轻女性肯定不少，脂粉气味很浓。
侍女身上传来的浓厚胭脂气味让张缘不由得吸了吸鼻子，一旁的林乐天则被高檐拉着坐到主座旁，后者正忙着给林乐天的盘子里夹菜献殷勤。
“林兄尝尝这绿茶虾仁，这可是用河边新打的鲜虾做的，茶也是从原产地运来的新茶，绝对鲜美。”
介绍完这道菜，他就把边上另一道菜转过来（来访的二人落座时才发现青玉板居然被做成了转盘），继续给林乐天边夹菜边介绍，完全不给旁人插话的空隙。
在高檐总算吹完这一桌子菜，喝茶润嗓子的时候，林乐天迅速问出早已准备好的问题。
“高先生，我带来的礼物，您尝过了没？”
“已经喝完了！”高檐冲着一名侍女摆头，侍女立刻用托盘把已经打开的金属罐端过来放到二人中间，罐里面的液体已经被倒光。
“林兄，您这真是大礼啊。”高檐拍着林乐天的肩膀以示亲切，“正好我在愁织物方面的资源都快找尽了，之后在这推广什么新产品呢！既然您在这儿还原出了汽水还有能保存它的金属罐，那你我通力合作，以后把汽水在齐朝推广起来，一定可以赚大钱！”
随后高檐就是开始畅聊他想要在齐朝乃至齐朝所处大陆建立的商业帝国，偶尔穿插下二人合作后能享受的荣华富贵。林乐天只是盯着他微笑，张缘也没动筷子，而是冷眼看着高檐。
这俩人不像来谈合作，像是来看耍猴。
头一次看见有人用这眼神看主子的管家在想怎么提醒老爷，但现在没有准备好可以上的菜，老爷又最讨厌下人在他说话时打断他——高家上一个这样干的小厮现在还瘫在柴房呢。
好在，说了半天终于观察到林乐天的表情后，意识到气氛不对头的高檐也逐渐沉默下来，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在一片沉寂中，林乐天再次开口：“您好像没有明白礼物的意义。”
“意义？”高檐只能听出来访者话里有话。
“您在这里待了至少八年，对齐朝及其周边地区的生产力以及科技水平应该有了很深的了解……”
说着，林乐天拿起已经空了的金属罐，指向罐底。罐底那边的金属很薄且十分光滑，模糊地反射着高檐的人影。
“这个水平的金属，以这些地方的能力，您觉得有可能制造出来吗？”
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高檐：齐朝冶铁和炼铜的技术都还行，但除了金银以外，这里金属方面的制造力仅限于剑、长矛之类的武器以及盔甲、头盔、马衣之类的防具。再精细也不可能做出这么光滑的金属皮来，顶天手工磨点小零件——这点，高檐向他去过的十几家铁匠铺都确认过。
至于齐朝周边国家的冶铁水平……以高檐在试图拓展海外市场时对他们的了解，那些野蛮人别说金属罐了，造个铁锅都够呛，更别提这种很明显需要先进冶炼技术才能造出来的东西。
一个不可能由所在地制造出来的物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可行的解释只有一个，高檐也只能想到一个。
他赶紧摆手让一边伺候的管家以及侍女小厮都退了下去，管家在最后走出房间时关严了餐厅门。
此时已是这天的辰时，透过雕花窗照进餐厅里的光线有些黯淡——不过，这厅里总算是适合商量大事的气氛了。
在屋外的脚步声远去并消失不见之后，林乐天把金属罐放回桌上，正了正身子。
“我们是来接您回家的。”他拿起入座时放在身边的书笈，“回您真正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