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三个负心汉狭路相逢23(1 / 2)

潜鱼直起身子,只扫了一眼,凭借那柄秋霜剑,就知道了面前人的身份。

无非是虞惊霜在大梁时的那一任未婚夫。

他曾经有所耳闻,知道明胥也与虞惊霜有过一段情缘。

只是那时候他心力交瘁,无心去打探更多消息,只装作鹌鹑一样,觉得蒙住头不听、不看,装不知道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所以对眼前人潜鱼了解的不多,只知道最后他也选择了与虞惊霜退婚。

如今是也像自己一样找过来了。

潜鱼眼神瞥过那些没有打开过的信,心里暗讽:如他一样,都是没人要的可怜狗,在这儿装什么正宫的牌面。

他不想和眼前人纠缠,只想拿回信件,按照虞惊霜吩咐拿去都烧了。

明胥抓着那些信件,发现它们都完好无损,根本没有没启封过,愕然轻声:“惊霜,从来没有打开过吗……”

他有点失落,但也有种早已知晓的了然。

毕竟年轻时虞惊霜就有些丢三落四,从前她就喜欢将别人寄给她的信都攒在一起,再挑一个日光明媚的好日子一封封拆开,有时候攒得久了,忘记也是家常便饭。

他当初在南地,安顿好一切后鼓起勇气送信给她,但迟迟收不到回应时,心中煎熬,思虑再三认为是她又忘了,于是便厚着脸皮写信给自己的侄儿明衡,拜托他提醒虞惊霜一下。

只是,虽然心里早有猜测,可真的看到这些没有启封就要被扔掉的信时,明胥心里还是如揪成一团乱麻般,不是滋味儿。

他分出心神打量了一下潜鱼,心知他应该就是小皇帝所说,这些年来跟在虞惊霜身边的侍卫。

身材倒是高大魁梧,只是浑身蒙着黑布,脸也遮得严严实实,实在怪异。

想到方才这人在木匣中翻捡那些信,饶是知道大概是虞惊霜吩咐他去处理信件,明胥仍然有些不舒服。

直到此时,他都以为木匣中只有他一个人寄给虞惊霜叙旧的信。

潜鱼压下心中厌恶,沉静道:“放回来你手中的信。”他伸手,却被明胥挡开。

明胥正怀揣着欣喜与忐忑去见虞惊霜,不欲与眼前这个跑腿的小侍卫多嘴,只不耐烦道:“这些是惊霜让你处理的?都给我。”

他边说边神态自然地伸手去拿木匣,潜鱼从斗笠下抬眼冷冷地看他,后退一步,无声地拒绝了他的动作。

明胥伸手却摸了个空,一愣,皱眉不太高兴地盯着潜鱼,道:“你干什么?”他闯荡江湖多年,肆意惯了,此时脸色难看,身后的秋霜剑已经开始铮然嗡鸣。

潜鱼冷笑,他干什么?这话应当他来反问明胥才对。

当年因为要对少年时的白月光施以援手,就将虞惊霜撂下,这么些年来,听闻他白月光的危难早已化解,却也没见明胥回来过。

如今出现在这儿,却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还要坦然来见虞惊霜……真是好一个“少年意气、不羁肆意”的儿郎!

这是潜鱼第一次见明胥,却也不妨碍他像讨厌卫瑎

多年一样厌恶明胥。在潜鱼看?.の.の?()?(),

他和那个上燕的卫瑎一样()?(),

都傲慢得令人发笑。

不同的是()?(),

卫瑎的傲慢是毫不掩饰。

他不屑于同弱小者对话()?(),

眼高于顶。不喜欢的人或物件连出现在面前的资格都没有,更会直接皱着眉表现出自己的鄙夷和不屑。

而眼前明胥不同,他的傲慢更多体现在自私上,藏在细微处。

就如同传闻中他当初与虞惊霜再要好,可临逢险境,他还是自私地选择了年少时爱而不得的白月光,而不是已与他有了婚约的虞惊霜。

他们三个人,各有各的罪,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去。

潜鱼不想和另外两人有任何牵扯,这会让他想起自己曾经也是多么可笑可耻。所以他根本懒得与明胥废话,只是稍一顿步,目光如炬、一掌击出——

强劲的掌风将没有防备的明胥推的往后一退,一个照面,手中一空,潜鱼便将信件抢夺在手中。

明胥万没有想到,一个小侍卫竟敢抢他的信。他怒极,喝道:“站住!”

他当即上前,一手便扣在潜鱼肩头向后扳回,潜鱼脸色冷若冰霜,自然也不让他,就势将身一扭,手肘便冲着明胥小腹处狠狠打去!

两人一言不合,心里都憋着一股气,当即拳脚相加、过起招来。

刚与潜鱼交手两招,明胥就察觉眼前人身手干脆利落,招招杀机迸现,不仅仅是练武场上的花架子,倒更像是野兽撕咬猎物时的狠劲儿,实属不简单。

他向后一撤,反手抽出长剑抵挡,皱眉凝重道:“你到底是谁?惊霜怎会留你这般怪异的人在身边?”

听他这样说,潜鱼冷笑:“虞娘子留我自有用处,倒是你,莫名其妙!”

明胥怒极反笑,横剑道:“你不过一个小小侍卫,连真面目都不敢露人,想必得罪或是辜负于别人,才这样畏畏缩缩。至于我,乃是惊霜故交,这些信惊霜即使不想看,自有我来日亲自讲与她听,你现在拦又何妨?!”

明胥是气急了,不想他张口便正巧戳在了潜鱼内心最痛的一处。

他本就是因为觉得亏欠虞惊霜良多,又身负孽海深仇,心头有再多痛苦和悔意、嫉妒与难以释怀,却都不敢诉诸于口,只得默默吞下苦果,只求能多守在虞惊霜身边一日便心甘情愿,确实不敢露脸,像个懦夫。

往日还能自欺欺人,今日却被明胥一句话,说得心绪难平、怒意涌动。

他捏紧掌心,闭了闭眼,再睁眼,目光已经平静:“是吗?我跟在虞娘子身边多年,似乎从未听她提起有这样一位无礼的故交。”

他顿了顿,勾起唇角,恶意道:

“倒是听说她多年前有一个未婚夫,临到婚期,那人却远走救其他女子去了,阁下既然是虞娘子故交,想必也应当认识这位负心汉吧?”

明胥脸色难看极了。

他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咬着牙道:“你知道的还挺多。”

潜鱼微笑:“不敢不敢,只是爱听话本罢了。”

明胥支着剑,稳了稳心神,才平

静道:“我与惊霜之间的事,

不是你短短几句能概括的,

更不是那些烂俗的话本中所描写。”

潜鱼心底郁积着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嫉恨,

闻言只道:“是的,

你们关系不烂俗,但她差使我将这木匣里的信都拿去扔了,说是见了就嫌烦。”

虞惊霜当然没有说嫌烦,后面那句话只是潜鱼出于私心才加上的,但明胥并不知道,自然当了真,气得脸都白了。

他紧紧握着秋霜剑,死死盯着眼前黑衣斗笠的潜鱼,忍了又忍,长出一口气,决意不和这人纠缠,不过是一个小侍卫,管他做什么?当下还是去见虞惊霜才要紧。

他整理衣袖,心中只道晦气,收剑转身欲走。潜鱼看他的方向正是去往虞惊霜的小院,心中猜到明胥的来意,心中自是一冷。

他站定,冲着明胥背影恨声道:“你就这样去见她?当年你抛下她一走了之,如今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来,敢问阁下,颜面何在?”

直到此时,明胥才算听出来,眼前此人的语气实在不像面对陌生人。

倒是像对着情敌、对着仇人一般。

他回头盯着潜鱼看,上下打量了一番,蓦地道:“你心仪她?才厌恶我至极?”

潜鱼本就不打算隐瞒,他冷笑:“这与你无关。”

倒像个怨夫一般了。

明胥默然,笑着摇头:“既然只是心仪,那你何来立场攻讦我?”

他不自觉挺直了胸膛,知晓眼前人对虞惊霜也藏有一份小心思后,明胥看着潜鱼的目光不由得警惕起来。

本来只想快快摆脱此人去见惊霜,可一看到自己写给她的书信还在这心怀不轨之人的手中,他总觉得浑身不得劲,当即心下坚定了要把信都拿回来。

他也不废话,直接抽了剑向潜鱼攻去。

明胥本就江湖行走多年,从前南地生事,他执剑处理过不少人命,并非只会耍花架子的公子哥,此刻心里滋生了不知名的嫉妒,招招带着私怨,毫不留情冲潜鱼命门处去。

潜鱼本意不愿明胥去见虞惊霜,见牵绊住了明胥脚步,也毫不退缩,心中冷笑,只想着如何将人狠揍一顿,让他再难有厚脸皮来打扰虞惊霜。

在虞惊霜身边隐姓埋名这些年,他看得很清楚,若说年少时虞惊霜还难以释怀,如今这么多风霜过去,她是真的放下了,想来若是有朝一日面对故人,她也能面色如常,提一坛酒笑眯眯招呼大家坐下,和和气气吃个饭。

可是他们都放不下,死皮赖脸、抛下一切都要赖在她身边。

说什么后悔、说什么补偿,归根究底都是难以和本心和解,仍对她有痴念而已。

但在潜鱼看来,没有人配留下,曾经的兰虚渊不可以,面前的明胥、将来的卫瑎更不可以。

思绪纷乱时,打斗未停。

明胥长剑一挑,他反身去挡,剑间恰好勾在怀中木匣的锁扣上,两人错身分开,木匣的盖子被扯断,一瞬间,其中的信件都呈星飞云散之势,散落一地。

两人纷纷下意识伸手去接,正巧巷内起了一

阵微风,裹挟着隐约的玉兰花香卷起薄薄的信纸,飘飘洒洒扬起高空之中,一两个呼吸之间,落在了巷口一人的脚下。

“看,这是什么……”

那人长身玉立,静静站着,垂下眸子看脚下躺着的信件,俯身捡起了它。他清瘦修长的手指从落款署名上轻轻拂过,笑了:

“原来是我的信。”

潜鱼和明胥停了动作,一齐向巷口看去。

这熟悉的、令人生厌的语气……潜鱼皱眉,看着那人缓缓自巷口因逆光造就的阴影处走过来,面容一分分显露——

挺鼻薄唇,长眉入鬓,美人蛇一般的妖丽的面容。

卫瑎。

潜鱼神色凝重起来,他慢慢握紧了手中木匣,盯着来人的脸,连明胥的剑横在颈侧都无防备。

在潜鱼还名为兰乘渊时,曾与卫瑎有过两面之缘。

一次是他刚与虞惊霜定下婚约,在一次同僚聚会中。

那时他正是圆了心中夙愿、满心柔情之时。

他拜入王府做幕僚已经两年,本已厌倦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也生怕虞惊霜为他担心,便想做个小官,守着虞惊霜过好自己的日子。

然而,那次宴席间,老王爷多酌了几杯,调侃兰虚乘终于抱得佳人归,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可惜了他本来还打算将自己的女儿牵线于他,谁料虞府竟先留下了如此佳婿。

本醉话,然而,那位郡主确实对他有过几分情愫,曾在卫瑎面前抱怨过几句,卫瑎与其关系十分要好,将她视作亲妹一般,有意为她出头。

如今在席间,他听了王爷醉话调侃,便嗤笑出声,在众人面前直接出言讽刺,道兰虚渊眼皮子浅,那样小门小户、容颜又不甚娇美的女人也能把他吃得死死的,一看就知道不堪大用。

那时候,卫瑎还不认识虞惊霜。但天潢贵胄,做什么都是自有他的道理。即使这般说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小姑娘,贬低她两句为自己妹妹出头,也只会被人们当做一则笑谈罢了。

潜鱼只记得当时的自己年轻气盛,为卫瑎口中羞辱虞惊霜之意而气得脸色涨红,不顾旁人阻拦当众冷面反驳:

“虞府小姐品性极善,蕙质兰心,能得她青睐是兰某三生有幸,五皇子还请慎言。”

他是真心之言,可在当时,他仍只是王爷手下一员幕僚、一柄利刃,并无地位可言,所谓肺腑之言在卫瑎看来,仅仅是一句空话罢了,听在耳中也不以为意。

周围同僚官员也都跟着卫瑎一同哈哈大笑,笑着调侃,道虞府的两个女儿恐怕有一番手段,勾的男人为她心动,连尚郡主都不要。

兰乘渊的解释,都只被当做是他醉了酒,没有一个人认真听他的话、听他给虞惊霜辩驳。

哄笑声热闹极了,推杯换盏间,兰乘渊恨得心头滴血。

他不能站起身来怒斥众人,若他只孤身一人,大可不管不顾,但因他与虞惊霜已然定下婚约,如果冲动,非但无济于事,还会给虞府带来祸端。

全因他过去安于现状、贪图圆满,

怎么就没有野心爬到更高的位置,拥有让人不敢置喙的权柄?才会教虞惊霜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跟着自己受辱。

从那日后,他才放开手脚、汲汲营营,行事作风更加狠辣残忍,任何阻拦他向上爬的人,哪怕只有一丝可能,都会经他审视、盘算、权衡后,冷静地除掉。

世事因果、环环相扣,他就这样在宦海沉浮中一再下坠,直到后来挡在他面前的是虞府之时,兰乘渊才明白,他早已迷失初心,停不了手,更回不了头。

第一次与卫瑎相见时,为他和虞惊霜后来关系破裂埋下了伏笔。

而第二次,是他已经和虞惊霜退婚、断绝关系后,兰乘渊远走京畿,两人分道扬镳。

他从战场上杀敌下来,就听见军营中将士奔走相告,道五皇子已经定下了婚约。

兰乘渊听在耳中,并未往心里去,只冷漠地想,是哪家贵女这么眼瞎又倒霉,下一瞬就从他人口中得知原来正是虞惊霜。

或许人在极度难过和悲怆中是会丧失记忆的。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他忘了当初击掌退婚、忘了永不相见的立誓、忘了自己当初狠绝的气话,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夜奔三百里,星夜兼程赶到了京畿。

连衣衫都来不及换洗,他风尘仆仆,只顶着一身的血和汗就来了,可当到了虞府门前时,却又忽觉踌躇。

他以什么身份去说呢?

说卫瑎不是良人,说皇家深似海,你那样不设防的心性,不要去涉足险境,说他天性凉薄冷漠,根本看不起你。

可是……兰乘渊无力地倚着墙根坐下,将脸埋在掌心:可他也是一个负心汉,又何来资格去劝告虞惊霜呢?

他徘徊在虞府附近时,正逢卫瑎送虞惊霜归家。

卫瑎认出了他的脸,也想起了当初宴席上的那段小插曲,面色并不好看。

兰乘渊还记得,那天他浑身狼狈,而卫瑎施施然坐在他的对面,锦衣玉带、周身气质矜贵淡然。

卫瑎那时提及虞惊霜,眉梢眼角明明染上了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柔和,可还硬着一张嘴不肯承认,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评价虞惊霜“确实是个妙人→()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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