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4（2 / 2）

“殿下，有些事，在下不知当问不当问？“郁垒突然发话了。

“说吧。“阿鹜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觉得他们二人侍奉他这么多年，并没什么在他面前不可问不可说的，便不假思索地应允了郁垒。

“在下方才在来的路上听闻，此次来六宫的是一位仙子，乃雨神座下的小徒儿。“郁垒说得有些磕磕巴巴。

“什么？！“

“不不不，在下的意思是，那雨神的小徒儿没有死，就是就是带着她的灵宠来了六宫。“郁垒怯怯地道。

阿鹜顿时语塞，沉默了半晌才道：“仙界灵宠只有一世生命，死后便是魂飞魄散，不会再入轮回，怎会……为何要坏了幽冥界的规矩放它进来？”

“回殿下，那可是瑶池的小殿下啊，小殿下执意用自己的灵力拼凑了那灵宠的三魂七魄，硬是将它的生魂送入了幽冥界六宫，我们二人虽竭尽全力阻拦，可小殿下以死相逼，只好……”

“你说什么？那个雨神的小徒儿是王母的小女儿？”

阿鹜说完此话后双眉禁不住颤了颤，他本以为自己这次接受的这个案子同平日里的东岳大帝接手的无甚区别，未曾想竟是一桩这么模凌两可的案子。东岳这回果然把一个烫手山芋丢给了他，阿鹜心里觉得哭笑不得，可细想来竟觉得这雨神小徒儿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竟然心甘情愿为挽救一只灵宠不惜耗费自身灵力，于是，沉默了半晌，又道：“又是一个执念深重的人，需助她勘破才可。”

偌大的明晨耐犯五成天宫里，灰蒙蒙的黑烟笼罩着天宫的的上方，阴冷的地面纤尘不染，如凡间的明镜一般可照见地面上的一切景象，一抬头还隐约可见几只好奇地小妖躲在屋檐上的鬼神之像中窃听。

神荼郁垒速速给阿鹜换好了一身玄色锦衣狐裘，阴冷的地面倒映出阿鹜颀长的身影，阿鹜行至大殿中央。

红衣少女的啜泣声在这大殿中格外分明。

她身上的仙泽引来不少幽冥界四处逃窜的小妖来。

“什么名字？”

“女……女娃。”

“本尊是问你的灵宠的名字。”

“骊儿。”

“哭有何用！你的灵宠已经死了，再哭它也回不来了。“阿鹜看着那红衣少女道。阿鹜恍惚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他兴许也哭过，只不过那似乎是上一世的事，天尊发现他的时候他已失了双目，若不是天尊用阎川河之水帮他重塑了一双眼睛，他怕是这辈子连哭是怎么一回事都彻底忘了。

红衣少女听罢若有所思一番，竭力止住了哭，道：“殿下所言极是，哭是没有用的，生离死别本就没什么可怨的，何况我们做神仙的本就不该有凡人的情感，女娃只是不舍，骊儿本性向善，女娃别无所求，只求殿下能择一个良善之道将它送入轮回。“

阿鹜走到红衣少女面前，蹲下身来道：“这道理是谁说与你听的？“

少女怯怯道：“回……回殿下，是女娃的母亲大人殿下……殿下，此话怎讲？“

“是谁告诉你神仙不能有凡人的情感？感情这回事，哼！“不知为何，此话让阿鹜有些愤怒，他背过身去，觉得自己好像想起了什么，背上的伤隐约有些疼，可他不知这怒火是因何而起，于是竭力抑制住心中的怒火，转过身来，一如方才那般蹲下来轻抚着那少女乌黑的长发道：“这并非是你的错，情感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只是这世间的一切都讲究一个“缘“字，你与骊儿在这一世的缘已尽了，若是你们还有缘，来世可以再续的。“

“殿下此话当真？“少女的双眸中有了些许光亮。

阿鹜的嘴角洋溢起一丝微笑，微微颔首：“本尊答应你，会让骊儿投胎良善之道。”阿鹜再次蹲下身来，面前的少女形容肖似他记忆中的某个人，只是他仍是不能确切地回忆起来那个人是谁，无论如何，如今他能这般活着，是太乙救苦天尊予他的大恩。在他全然没有了希望的时候，只有天尊没有弃他而去，如今骊儿这般情状与当年的自己无异，如果在这一刻，他也给了这少女希望，那兴许也是功德一件。

“本尊向来说话算话。“阿鹜微微颔首对那少女道。

阿鹜说罢，缓缓直起了身，道：“神荼，捎个信给阎王，说是骊儿的生魂已送至六宫，七七四十九日后送骊儿去三善道投胎。“

神荼应声接过骊儿的生魂。

“殿下圣明！女娃谢过殿下！“少女瞬间破涕为笑，三次叩拜后，跟着鬼差不舍地离去。

“殿下，您，您方才笑了？“等那少女走远了，一旁的神荼忍不住说道。

这五百年来，他们二人从未见阿鹜脸上有过笑容，方才阿鹜说自己说话算话的时候竟然笑了。一如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底下呆久了，一见阳光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小鬼那般，神荼和郁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可惜这抹笑容随着少女的离开又黯淡下来。

“你们二人可满意了？”

“殿下，说实话，这样做有违东岳大帝的意思啊。“郁垒憋不住心里的话，说完又见阿鹜双眉紧蹙，吓得赶紧捂住了嘴。

“若是东岳，他会怎么做？”阿鹜徒手抓住一只躲在众神像缝隙间的小妖，一甩手丢了出去，“会说，依照六宫律法，一律按因果处置，擅闯者，皆罚？“

神荼郁垒二人摇了摇头。

阿鹜冷笑了一声，也罢，东岳大帝素来以缄默心狠闻名六界，今日的案子若是落到他手里，怕是早就被他快刀斩乱麻了，哪会如他这般感情用事，违背就违背罢，也顶多是领个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