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次去乡下（2 / 2）
“岚儿比你壮了一点点……多大了？”
还没等奚晓琳开口，柳月岚马上回答说：
“比我大半岁。”
听柳月岚这话，奚晓琳哭丧着脸说：
“奶奶您看看，我比岚大，可却不如她壮，多亏啊！”
听了奚晓琳的话，老人呵呵地笑着，说：
“哪懂城里人啥养的孩子……瘦就瘦点吧，这有什么呢？又不是叫你去挑土……”
老人的话还没说完，柳月岚已抢着说：
“奶奶你别听她的，她那不叫瘦，是苗条，在城里是一等的千金哩！”
听了柳月岚的话老人更是笑开了。只听她说：
“是吗……哎呀呀……这都是我乡下人的不懂……”
奚晓琳还是哀声说：
“奶奶您别听岚的，她在挖苦我呢！……我觉得城里还比不上乡下好呢！您看这山这水，这么新鲜的空气，城里哪有的呢？要是我从小也和岚一样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过得这么好，怕我要比她高一个头呢！”
奚晓琳信口说了一堆话，满以为可逗乐了老人，哪知她听了却收起脸上的笑容，低声说：
“孩子，你不懂，岚儿小时候可没你想的那么好……唉！你们去吃粥吧。”
老人说着进厅里去了。
看着老人叹气离去，奚晓琳心里不免自责起来。她知道是她那些没遮拦的话使老人听了难过了。柳月岚告诉过她她没有见过她的母亲，她是死于难产的，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正是她母亲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么柳月岚小的时候就一定很苦了，她为什么刚才把这些忘了呢？柳月岚看出了她的心事，笑她说又犯呆了。
奚晓琳不无忧心地说：
“唉，真是的……我的话是不是很伤奶奶的心了？”
“奶奶是天底下最通融的人，你别想太多了！”
柳月岚说完就拉着奚晓琳的手一起进平房去了。
原来平房就是厨房，足有二十多平方米，墙面也是刮了腻子的，地板也是铺了瓷砖，只是瓷砖的颜色跟厅里的不一样，是暗红色的。里面给人的感觉就是干净，家具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在厨房一角的灶台上摆放着和城里人用的一样的煤气灶。奚晓琳有点感到惊奇，就问：
“你家也是烧煤气的呀？”
奚晓琳曾经听她妈说她下乡插队那时候很苦，每天除了下地劳动，收工了还得上山砍柴……在她的想象中乡下烧的应该是柴火的啊。这时她听到柳月岚说：
“不是烧煤气，是沼气。”
沼气？这名儿不新鲜，奚晓琳在心里这样想，但她只在书里见过，却不曾见过拿来烧火煮饭的。
柳月岚打开冰箱问奚晓琳：
“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我不怎么饿。”
“那就吃粥吧。”
柳月岚在冰箱边的坛子里捞出了大半碗的醋泡蕨苗、芋梗、辣椒和姜片，再盛了两碗玉米粥，她们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吃完粥，奚晓琳走出厨房来到厅里，她注意到厅堂的正壁中间贴了一张毛主席像。像的下方有一张一看便知是年代久远的原木四方桌，桌上有一台电视机。电视机右边的墙上挂了一个镜框，镜框里有照片。她走过去细看，发现镜框里大都是柳月岚的彩色照片，只有两张是黑白的，而且白底已经泛黄：一张是奶奶的半身单人照，那时她大概四十来岁吧，她的齐耳发很黑，剪得整整齐齐梳得平平直直的；另一张是柳月岚她爸和她妈的合照。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柳月岚的爸妈：她妈有一张比柳月岚还娇好的脸蛋，清秀的眉毛，明亮的眼睛，睫毛很长还有点弯曲，一条粗黑的辫子从后脑勺上挂到了胸前。紧靠着她的男人头发留得不长不短，发型有点土，但却有一脸的俊气……
这时柳月岚已来到了奚晓琳的身边，她问：
“我像不像我妈？”
奚晓琳不假思索地说：
“你妈比你好看。”
柳月岚有点不高兴地说：
“我爸也这么说……我就真的很难看吗？”
听了柳月岚的话奚晓琳笑了起来，说：
“你以为你很好看啊？你妈比你漂亮多了……你看上去更像你爸一点。”
柳月岚更不高兴了，只听她没好气地说：
“我怎么就偏偏像我爸的，那么土！”
听柳月岚这么说，奚晓琳盯着她爸的照片说：
“你爸不土呀，眉目清秀，五官端正，只是他那年代剪的头发式样现在看来有点老土而已，他的神态他的气质我觉得很酷呢！”
真的，奚晓琳觉得柳月岚她爸年轻时的照片确实很耐看，而且她越看越发现柳月岚的脸是那么地像他，她的眼睛和眼神、下巴和唇角都很像他，有一种让人看了容易浮想联翩的味儿……
“我没觉得。”
“你自个当然没觉得……真的，我觉得你很像你爸，很有特点。”
“什么特点？”
“善良、执着、坚强……还很酷！”
“什么执着坚强？是固执！”
听柳月岚这么说奚晓琳笑了起来，说：
“你说固执也对，不然你怎就在网上认识的广州一个便风吹雨打不动摇了？”
柳月岚叹着气说：
“看来我真的像我爸一样的了，太死心眼了。”
听了柳月岚的话奚晓琳平静地说：
“在爱情上死心眼没有什么不好啊……”
还没等奚晓琳说完，柳月岚已抢着说：
“可我爸并不幸福。”
奚晓琳知道她又说错话了。柳月岚经常对她说她爸为了奶奶、妈妈和她付出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她还能对她说什么呢？这时她听到柳月岚说：
“不说这些了，上楼去吧，你去洗个澡，好好睡个午觉，下午我们去看果园。”
“你不睡吗？”
“我不睡，我要给我爸把电脑安上，不然就没时间了。我知道你昨晚上没睡好，今天好好睡个午觉吧。”
奚晓琳没说什么，跟柳月岚上楼去了。
柳月岚的房间很大，足有三十多平方米，房子的中间跟城里人的新房一样，摆了一张盖有床罩的大床。柳月岚揭起床罩，奚晓琳看到床上铺了橙色的床单，两块粉红色的枕头并排摆在床头上，每块枕头上还放有一块叠好的鹅黄色的毛巾被。她笑着说：
“你家都为你们布好新房了，你去广州了得赶紧把他抓回来啊！”
柳月岚一面叠床罩一面说：
“还不闭上你的臭嘴，这房是为你布的！”
听柳月岚这么说奚晓琳敛起了脸上的笑。
“笑话！我都没来过，怎么是为我布的？”
“哪不是？你记得我请你来家几次了？”
奚晓琳当然记不得多少次了，但她记得她叫了她好多次，她也答应过要来好多次了，但她一次也没来过。从前她是想农村穷乡僻壤的，又脏又乱，吃住什么的都不好，去干吗呢？现在来了，她才知道她以前的那些想法都错了。不是吗？看柳月岚这间卧室，比她家里那间大一倍还大呢，还有那阳台下面的花草果树，还有那通过窗户看到的远处山林景色……她真是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多来几次了！
“我以前不知道你家把这些都布置好了，要是知道我也早就来了。”
“我对我爸我奶奶说过要带你回来的，所以我爸就给我做了这么一张大床，买了两套的被枕。”柳月岚说着手指床边上的柜子，“里面还有两张棉被呢，不信你去打开看！”
奚晓琳当然不去打开那柜子，柳月岚说的话她是相信的。她想她不过是她的同学，值得这样吗？她又想到柳月岚的家人都没有见过她，只是听她说了的，那么即使她说的同学不是她，而是别的人，她爸照样也会把床做大，照样也备了两套被枕的……柳月岚家待人实在是太好了！想了这些她心里对柳月岚的家人充满了感激和敬意，而为自己当初对乡下的误解而感到了某种自疚。
柳月岚打开床边那个大衣柜，从里面取出换洗的衣服和毛巾，叫奚晓琳去洗澡。奚晓琳拿了毛巾走进卫生间，柳月岚也跟了进去。
卫生间很大，那窗口也很大，而且低矮。而最使奚晓琳感到惊讶的是那面对着窗口的镜子差不多占满了整幅墙。
“这么大一面镜子！”
“是我叫我爸安上的，热天洗澡的时候把窗门都打开，再看着那镜子，会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没等柳月岚的话音落下，奚晓琳就本能地叫起来：
“开窗哪行啊……外面不看进来吗？”
“你怕谁看进来呢？是树上的花果还是小鸟啊？”
奚晓琳望着窗外，是的，她发现灿烂的阳光下除了树叶在随着微风轻轻地摇动和小鸟自由自在地飞翔，就只有远处翠绿的山林了。
“要是不开窗里面热腾腾的，把窗打开了就会感到很凉快，所以我才叫我爸把窗做成这么大的……随便你，怕小鸟偷看你就关上吧。”
柳月岚把这样的话丢下就出去了。奚晓琳想她说的也对，于是对着镜子把衣服和裤子全脱了……噢，天啊！这是奚晓琳第一次看到了一个真实的她是如此美妙地融合到了大自然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