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黑尔的队伍16(1 / 2)

黑尔还不知道自己刚刚获得了一位仇敌,他今天进入内城其实是为了递交成立佣兵团的申请。

奥戈如约送来了一支二十七人的诺德人佣兵。比合同上晚了一天,但黑尔也懒得去跟他纠结这些细节,需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将来有机会再算帐也不迟。

首先是给他们弄个合法的身份。这帮家伙一个个一看就是积年惯匪,穿着破烂的链甲或皮袍子,隔着两里地都能闻得到他们浑身的鱼腥味,连瓦兰话都不会说几句,黑尔看着都发愁。不给他们找个身份,别到时候出去逛街被当成土匪剿了那乐子就大了。

这段时间有不少类似黑尔这种,不在瓦兰王国的封建体系中,又希望借这次战争的机会发家致富,顺便蹭点政府补助的人组建了类似规模的佣兵团。等他等到这帮海商大爷来了,想去登记的时候才发现情况跟奥戈描述中的不太一样。

他本以为登记的时候会有多详细,来之前忍着鱼腥味把那二十七人的情况问了一遍,写写画画抄了几张纸。还花了些功夫想了个炫酷的佣兵团名字。结果对方只是问了一下人数,然后就丢给他一张授权书、一块红布做的袖章和一枚刻几行小字的铜戒指,让他走人了。

授权书的大意是,允许此人自由组织一支人数在二十五人以下的佣兵小队,给了个番号叫志愿辅助军团第二十二、二十三枪旗。意思就是说,二十五人以上的人数我们就不给资助了,请君自备干粮。要求他在一周内准备好一个纹章,将图案汇报上来登记在册,再做一面特定规制的旗帜以便指挥。除此之外一概没有,没给钱也没给营地。

一问才知道,志愿兵补助在九月后才会开始发放,大概也就是黑尔从学员毕业的日子。而且具体的数额也不是号称的一周每人两个第纳尔,而是一种能用来在军需官处购买物资的纸券。这个东西按规矩来说算黑尔的私人收入,只能说聊胜于无,因为收入的大头在战利品上。

至于营地,那个也没有。要么自己掏钱在城里住店,嫌贵就到距离城墙五里之外的地方自己找块空地驻扎,因为五里内的地方预定给采邑兵和其他规模较大的佣兵团了。如果是单个的志愿骑士,那可以归入至高军团下属的辅助部队,给住的地方还提供养马的地方,好吃好喝的供着,隔三岔五还有女人劳军;至于脏兮兮的步兵,那就自谋生路吧。

铜戒指上刻着的自然就是所谓“志愿辅助军团第二十二、二十三枪旗”的字样了,到时候领取补助、收发一些纸面的军令都需要用到。当然后者只是理论情况,没有谁会傻兮兮的拿着一份盖了国王大印的圣旨,交给一个带着二十五个大头兵的辅助军团小旗的。

类似的铜戒指他还有一个,就是军事学院发的,用来证明他学生身份的东西,上面刻的只有入学日期,和一个学院的徽记。

那个袖章则是用来在战场上证明指挥身份的东西,现在还用不到。

然后城里就没别的事了。汉拉蒂勋爵没当上军粮大臣副使,正在家里自闭,黑尔也不打算去拜访他。黑帮头子的工作都撂挑子不干了,那里和自己也没什么干系,最多等要出征的时候再去拜访一次吧。现在去了也白去,徒惹人白眼。

他走到一间离城门不远的马厩,骑上那匹奥戈赠给他的芙多洛母马。他对马所知不多,也没钱买,在学校自然也没参加过马上格斗的训练。

这匹马他看不出好坏,只能说不是那种特别亮眼,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宝马良驹,但也不是残次品。除了耳朵缺了一块影响卖相,其他倒也没什么明显的毛病。确实是如奥戈所说的那样,性情十分温顺——那家伙到底是说了一句实话。

他先去杂货铺买了些汤锅、铺盖之类的野营用具。又去面包房花二十个第纳尔买了一大堆圆形面包,是那种可以放很久的大面包,一个人能靠一个面包顶一天还有富余。花五个铜子儿叫伙计背着,带出了城。

走过去一大片棚屋和帐篷,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脱得赤条条,晒得白里透红的男人,如同走进了天体海滩。这片区域住的多半都是“加洛格拉斯的猎犬”,一些长着卷曲的褐色头发的巴丹尼亚人,他们在文化上似乎很喜欢太阳。

也有一些曾扎尔佣兵,组织很松散,公推的首领是个叫加里齐·阿方佐的山南佬,其实就是个跟瓦兰人沟通用的传声筒,没人会真正听他的命令。据说他一到帕拉汶就带着他的情妇伊莎贝拉进了城,然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两拨一边二十几个人正在打群架,围观的人群里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喔!”“呀!”的叫声。

黑尔心想:我以后就要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了。

那群金色头发的诺德人混在这帮家伙里一点也不显眼,也没人真的去纠结他们是不是自己这一伙的,所有人都勾肩搭背,兴致高昂。

黑尔不打算去做这个扫兴的人,看他们打完才走过去招呼,又把面包分给他们。

诺德汉子们抱着面包就开始啃,简直比难民还难民,居然片刻就把原本预计能吃两天的面包给分完了。有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还扯掉了几颗牙,下巴上鲜血淋漓,捂着嘴巴嗝嗝地哭。

黑尔摇了摇头,招呼其中一个身上干净点的人传话,叫大家收拾东西,去扎营的地方。

此人名叫“旅者”安德烈,自称是个吟游诗人,是这帮家伙里仅有的两个懂两句以上瓦兰话的人之一。两人初次见面时,当黑尔问及他为何会加入这只佣兵小队的时候,他很坦然地答道:

“他们知道我懂瓦兰人的言语,唯恐自己无法与雇主沟通,

便以麻绳缚我于桅杆,驾着涂抹沥青的战船,

途经神圣的大河亚穆娜,漂入不见太阳的海中。

啊——家乡在身后远去,那辽远的冻土与苔原。”

而当黑尔问起他从哪学的瓦兰话,他回答:

“《爱情城堡之风暴》。”

然后现场给他背诵了一段,从怀里掏出一根骨头做的笛子又唱又跳,好不热闹。

另一个懂两句以上瓦兰话的人,则是个气度很沉稳的老海寇,名叫赫古尔。此人自称曾经是著名的诺德武士“红衣”提尔丁的手下,看上去更像个正常人,或者说正常佣兵。他有一只人的头骨做成的酒杯,据他自己声称是某个不知道叫“尤伦德”还是“厄拉德”的瓦兰领主的脑袋,二十年前砍下来的。

他的瓦兰话有点生疏,发音有点僵硬,因为他的舌头缺了一块,只剩下半截。但一句话多说几遍黑尔还是能弄明白他的意思。

此外他也是唯一一个穿了件锁子甲的人,虽然他的锁子甲又旧又破,上面涂满了防锈的鱼油,即便如此还是显得锈迹斑斑。

剩下的二十五个人,一半拥有一件毛皮做的袍子,一半只有麻布或者羊毛纺成的衬衫,每一个都脏兮兮的,头发上结着盐粒。倒是所有人都配备了盾牌,是一种在强盗中很流行的木制圆盾,中间有个金属做的小圆帽,后面掏空了做成一个把手。除此之外,每个人都或多或少配备了一些树枝削成的投矛。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