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与心的距离（2 / 2）
他一身染满了黑色的血污，显然经历了惨烈的战斗。
左手断掉，一道伤口贯穿脸颊，右眼多半不能幸免。
伊特诺脸上露出了难为之色。
梅林道：“他还没死。”
“先回家吧……”
伊特诺说着，向西走去。
……
维京领地的范围并不大，并且部分土地位于雪山。
维京城也建造在相对温暖的南方，科恩和诺伊等人因此很快就抵达了维京城。
向科恩付过钱，几人便和科恩分开了。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诺伊没敢轻易暴露自己的贵族身份。
进了旅馆房间，诺伊将阿尔梅达放在床上，犹豫了下，最后没有说话，推开门走了出去。
诺伊想让阿尔梅达留在维京城，再将所有的钱财留给她，等将来再……
但这样做无疑是变相抛弃了她，因为诺伊本人都不能确定，自己将来是否还有机会来这里，如果不来的话，自己对她是否有些太过于残忍了。
更何况，一个断腿的女精灵，能否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诺伊终究是善良的，这也是莉莉丝所看重的。
阿尔梅达挪动着身体，透过窗户看着走在街上的雪和诺伊。
鬓角的发丝垂落，她的目光又移到自己打着夹板的腿上。
抿着嘴唇，脑海中和艾尔薇拉的最后一面再度浮现，眼泪渐渐溢出眼眶。
她压低声音，竭力控制自己的情感，不让自己哭出来。
“又是这样……”
艾尔薇拉和梅林这样离开后，她就再没见过两人。
诺伊和雪走在大街上，雪主动走在诺伊身后。
“对了，你身上有钱吗？”诺伊转过头问道。
雪摆摆手表示没有。
“呃……”
诺伊从怀里掏出钱袋，只剩下六枚金币静静躺在其中。
将钱袋收好，诺伊带着雪先找了医生，带着医生回了旅馆。
听到门口的动静，阿尔梅达赶忙擦干了眼泪，撇过脑袋望向窗外。
“阿尔梅达，你的腿得治一下。”
诺伊的声音传来，让阿尔梅达鼻子一酸，差点又流下眼泪。
将靴子脱下，撕开裤腿，青紫色的小腿让诺伊有些心疼阿尔梅达。
医生捣鼓一阵，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同时，诺伊的资产再度缩水。
“还要至少一个半月才能走路啊……”
诺伊给了雪一枚金币让他去买些食物，走到床边坐下。
“你们可以不管我，就这样走。”
即使内心极不情愿，害怕被抛弃，但她仍然保持倔强。
诺伊没有否决，似乎是真的在考虑这件事。
阿尔梅达坐直了身子，眼睛盯着窗外的飞鸟。
她又想起了家族和云雀。
无忧无虑的童年结束后，她就一直活在阴影下。
哥哥马格纳斯消失，自己搜索四十多年仍然没有音讯。
阿尔法罗部族遇袭，自己变成了流浪精灵，居无定所。
被人类当做商品，心中种下钱可以买到一切的扭曲观念。
一切的一切压抑着她，如果哥哥还在，如果家族未亡，如果……
可是生活没有如果。
阿尔梅达在心中道：“我或许就该停在这里。”
嘴上却说：“我有些累了……”
“说起来，今天我们可能要一起睡了。”
诺伊是个迟钝的人，注意不到阿尔梅达情感的改变。
说完，诺伊意识到自己话语的不妥，连忙解释道：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翻过雪山，至少要三套衣服，所以要省着点开销……”
听到诺伊慌乱的声音，
阿尔梅达有些错愕，
觉得他好像与自己所见过的大部分人类都不一样，
阿尔梅达噙着眼泪，转过头看向忙着解释的诺伊。
“有，这么痛吗？”
诺伊以为阿尔梅达是被疼哭的，试探着问道。
阿尔梅达又气又笑，最后只能一拳头打在他的胸口。
“你难道没有想过把我留在这里吗？不觉得我是一个累赘吗？”
诺伊闻言如实答道：“想过，如果带上你的话，确实会大大增加我们的负担。”
阿尔梅达晃了晃身子，自嘲一般地笑着低下脑袋，心中不停地骂着自己：
“你在犯什么贱呐，阿尔梅达。”
诺伊组织了下语言接着道：
“但是，如果是我躺在床上，我也不想被单独留下，会感觉被抛弃了一样。”
阿尔梅达仍然低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她的脸。
这时，雪推开门，端着大盘的肉和面包走了进来。
雪将食物放下，将一袋子银币还给诺伊，自己拿了两块面包就要离开。
诺伊拉住他，一字一句道：“一！起！吃！”
雪一甩肩膀，将诺伊的手甩开。
“雪！到底怎么了？”诺伊站起身，大声地质问着，“自从我见到你之后，你就没有在我面前摘下过头盔，到底怎么了？！”
雪顿住脚步，深深回望一眼，铁制头盔内传来雪的声音：“对不起。”
诺伊将他手中的面包夺过，又一脚踹上门，盯着雪。
雪的双手有些颤抖，他也不想这样。
“果然，我还是离开更好。”
雪默默对自己说着，颓然坐在地板上。
诺伊也是心里一软，拿木碗装了些肉食进去，又切了半块面包，塞给雪。
雪默默离开房间，关上了房门。
诺伊将木桌搬到床边，两人相对而坐，吃着东西。
“不好意思，刚刚我有点……”诺伊想起自己大吼大叫的样子，主动道歉。
阿尔梅达笑了笑，道：
“不，是真朋友就该那样，
而且，这才是你。”
“嗯。”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咀嚼声。
“这个烧鸡很好吃。”
阿尔梅达掰下一根鸡腿，递给诺伊。
诺伊很自然接过，并没有察觉到阿尔梅达的不同。
吃了一段时间，诺伊起身道：
“我去看看雪，有些不放心。”
阿尔梅达笑笑，也没说什么。
诺伊离开房间后，她彻底控制不住自己，蜷缩在床上，任由泪水滑落，打湿床单。
出了房间，诺伊找遍了旅馆各处，却没有看见雪的身影。
额头渗出汗珠，一股不妙的感觉在心头升起。
急忙问了旅馆老板，冲着老板描述了特征，老板道：“刚刚出去了。”
诺伊急忙跑出旅馆，大街上人来人往，根本看不见雪的身影。
回到房间，见阿尔梅达侧身背对着自己躺着，诺伊也颓然地坐在床边，背对着窗户。
“没有找到吗？”阿尔梅达的声音传来。
诺伊摇摇头，自责地道：“都怪我，我的错，我不该那么逼他的。”
双手抓着头发，诺伊粗重地喘息着。
“才重逢，就又……”
愧疚，自责，悲伤等等情感混杂着在诺伊心中升起，诺伊额头的白色花纹又有些蠢蠢欲动。
阿尔梅达悄悄擦了眼泪，转头看到自责的诺伊，她咬着嘴唇，似乎下定了决心。
轻轻坐起身，伸出双手轻轻给了诺伊一个拥抱。
一个笨拙的拥抱，但足够真诚。
松开手，她的眼神无处安放，两只手合在一起，拇指摩擦着。
几十年没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让她稍微有些不适应。
她安慰道：
“分开的一天也总会有相聚的时候。
放宽心吧，诺伊。”
安慰诺伊，也是安慰着她自己。
诺伊坐起身，双手搭在大腿上。
他撇开脑袋，道：“我……我只是想……我只是担心他。”
阿尔梅达没有再言语。
只是眼神变得温柔，再不像初见时那般锐利。
因为温柔，两颗心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