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苦难命运18（2 / 2）

已是黄昏时分，楼上室内格外幽暗。红玉独自在榻上躺了一会儿，觉得室内空荡荡的，心里也空荡荡的。

应当点蜡烛了，但她懒得动手。她在静静地想着圆圆刚才那隐没在游廊尽处的苗条身影，又渐渐想到自己的许多事情，心里躁动不宁。

她好象怕那明亮的烛光照见她那心事，她宁愿在黑暗中躺着，让周围的昏暗把她完全遮掩起来。

冥冥中她似乎听到一种声音，这声音使她心里一阵阵发热。但她很快就明白，周围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是她心中的影子在动。

她想起那一年在花园里，也是一个黄昏的夜晚，戏班里的男伶青吟，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一种感人的力量，使自己接受了他的意愿。

可是不久，在一个黄昏后，老爷把她叫去。在一间狭小的放着一张牙床的寝室里，田弘遇微笑着让她坐下。

当她被一种突然的强悍的压力逼得有点室息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

后来，很久很久，这特殊的感觉象一块隐隐痒痛的疮痂，时时嵌在心里，深深地埋藏着。从那以后，老爷再没有叫她去过，却也羞于同青吟相见了。

她一直躲着他，只能远远地看他一眼。“他会恨我，骂我。”在无人的时候，她这样想着，就暗暗流沮。

后花园里那个假山和石洞，忽然在她心里变得那么明晰而有魅力。她觉得，好象很久没有到那里去了，也很久没有见到青吟哥儿了。他还会到那里去吗?跟谁在一起?

屋里变得更加幽悄，一抹淡淡的月色偷偷爬上了窗帘。红玉坐起来，听听外边，什么声音也没有。红玉觉得已经过了很久时间，圆圆还没有回来。

也许，今夜她不能回来了，她怎么能够回来呢……红玉想着，不知不觉走了出来，掩好楼门，悄悄向后一转，很快出一个小角门，便到了花园的墙根。

此时，一瓣月牙儿被楼房和树荫掩着，光色很淡;树影把花园里的小路覆盖着，整个花园显得蒙蒙幽幽。

她的脚步，发出细琐的声响，一直向那个长着马樱花和爬满藤萝的假山走去。

前边黑森森的，是几棵桂树，枝柯交错，横在面前。她微微喘息着，走上一个青石圆拱小桥，一手撩着裙子，一手扶着栏杆，下了桥，又走不远，来到了一座假山下边。

这假山半腰上有一个六角亭子，隐掩在树丛里。她在亭子里坐下，一面喘息着，一面望望四周，见没有什么动静，便悄悄走下亭子，在下边假山洞口站住了。

她默默对了洞口，心中追忆着那件难忘的往事——

……昏黑的夜里，在花园假山石洞旁，她点了三支香，为自己卖身投军不知去处的唯一同胞哥哥默默祈祷。她相信诚心会使神灵感动，默默祷念着:“天地神灵，他叫罗一标，您记住他的名字，保佑他吧，我只有这一个哥哥...

她正在这样专心默默祷告，忽然身后小声喊道:“红玉！红玉！”

她不知是神是鬼，吓得魂飞魄散，浑身发抖。

“老爷在到处寻找你，你却在这里!”喊她的人，急促地说道。

她一惊:这声音很熟!于是大胆回头一看，却是戏班里的男伶青吟!她惊慌地问:

“你来做什么？”

“老爷差我来找你，还有人也在到处找你。要是被他知道你跑到这里来，怕不会轻饶你……我想，趁这里没有人，你就藏了吧！”

“这……”

“我就说你不在！”

外边又有人声传进来，青吟着急地说:“来人了!快，进洞去!”

过了很久，青吟暗暗寻到石洞里。“要是被他们知道，可怎么办……”

“别怕。找个日子我和你逃出去，永远离开这里!”

“不，不行！青吟哥……没有明媒正娶……”

“哎，难道你愿意一辈子受人使唤？”

“青吟哥，我怎么愿意被人践踏？可是我跟你这样不清不白地去了，让我哥哥知道……”

“我们逃出去，找到你哥哥，那时再成亲!”

“哟，哟……”

这过去了很久的声音，此时扯丝不断地在她耳畔回。她默默立在洞口，慢慢回头看，仍是渺无一人。

四周阴森森的，树枝发出微微的风声，她有点怕。她

想，如果青吟此时知道我在这里，他会来吗？突然，头顶上“啪啦”一声，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赶紧把身子一缩，却是一个夜楼的麻雀在树枝间跳动。她想起青吟，心又跳了。

她害怕见到他，又希望他这时再来到这里。她面向假山跪着，在暗暗乞求他的宽恕。她一直跪在那里，希冀奇迹出现，他突然在身后再叫自己一声……

静静的，除了轻微的风声，什么也没有。她终于失望地爬了起来，两手抚着酸痛麻木的膝盖，热泪簌簌流个不止。

她怅惘地沿着来的路土向回走，刚要拐弯向南角门走去，忽听到左边昏黑的藤萝架下，有人在嘁喳细语。

她吃了一惊，赶快将身子躲到一棵梧桐树后，屏息静听，先听见一个男声道:“明天晚上我再来这里等你。”

接着是一个怯怯的女子声音:“尽来不好，万一被人碰上……”

“没事儿，半夜三更谁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