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进入移植仓第三天,上厕所成了问题。7(1 / 1)

至此,我才真正知道自己被关禁闭了。第一天,踌躇满志,甚至还构思了锻炼计划,每天原地踏步多少个,每天绕场走几圈,构建严格的心理防线,建立乐观的心里基础。第二天就发现一半设想都是空想,原地踏步都很难实现。不说距离,周身难受的劲儿,就不想下床。也是第二天,所有预前化疗药物开始使用,包括口服药。

还想画素描打发时间?想得美!

昨晚睡得不太好,看手机硬撑到11点,好不容易睡着12点又醒了。12点多睡下1点多又醒了,这样反复到4点多,我看就别睡了,反正也睡不着了。脑袋懵、腰杆疼、胃恶心、心口慌、脚趾麻。每次他们送饭时从窗口看到我,总会说:“噢,看上去还不错。”我真不知道,我哪儿不错。

像是早上5点半左右,值班护士照例接上液体。6点时候,一个年龄稍大、穿蓝色功夫的女护工,给我床前放了一个电子秤,倒了一盆水,说可以称体重洗脸了。那时我正晕乎想再睡一会,看见她有点不耐烦,就盖严了被子对她说:“你看这是几点?哪有没起床就让人洗脸的?”那女护工听罢没出声乖乖出去了。

大约快七点,红衣护士来接第二路液体(我的picc是双枪的)顺便我问昨晚睡得怎么样,我说一般,醒醒睡睡。又问我身体有啥反应,我回说还好,跟化疗时一样。忽想验证一下昨天那个护士回答我的问题,就顺嘴问:像我这种身体好的,会不会反应很小,或者没有?她想了一下,说“几乎都有反应,那些反应不大的,都不是你这种病。”这样就很明确了,我是逃不过受罪的。谁都能听出女护士的话是保守的,也就是说,艰难的战役在后边。

弄明白也好,坚定信心,迎接挑战。

先不说身体反应大小,能不能熬过去,上厕所这件事就是第一个挑战。

三天没上厕所,并不是一件好事。想起第一次化疗时的便秘,不堪回首。痔疮对人精神和肉体的折磨,就是一场灾难。它足可以击垮任何人对生存的信心。无论如何,这件事绝不能拖延了,以免重蹈覆辙,造成灾难。此时面临的,是一个怎么上厕所的问题。为此,我预想了两天也没有答案。面对走廊窗子吧,外边路人一览无遗,面对里边观察窗子,医生护士也时而盯着看。我就很生气,医院为什么就不能给病房加个窗帘?还有房顶那个虎视眈眈的摄像头,谁能拉的出来?

既然这样,那就脱裤子拉吧。我艰难地起身,坐在床沿,一边照顾输液管的长短,一边尽最大可能把放在墙根的座便器拉到面前。接下来再给接便桶套上塑料袋,褪下裤子坐了上去。谁愿意看就看吧,隐私和尊严,在病魔面前,可能啥都不是。

非常庆幸不但没有便秘,反而有些稀软。于是恶臭就弥漫全屋。我在绑紧塑料袋时,看见里边沉甸甸的黄色东西,几乎要吐出来了。

这将是以后经常面临的事。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容易多了。

忘了,今天正月十五。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大年初一都在医院过,何况十五。早上小卫天不亮送来面包鸡蛋,中午挑担和娃他姨妈送来饺子,晚上儿子和小卫送来汤圆,有何遗憾?

想起大年三十那天,还在六楼的普通病房,老婆做了好几个菜,摆满了病床上搭起的小桌。三个人,挤在狭小的空间,美美地吃了一顿,很开心。而这顿饭,是几十年来唯一在外吃的年夜饭。虽然简朴,但我们吃得很香很香。吃出了团聚的香味、亲情的香味以及希望的香味。

护工徐大峰每天负责我的吃喝拉撒,是我见到最多的一个人。今天的大便就由他拿出去,三餐也是由他消毒后拿进来。不要嫌弃大便和三餐一起讲,我过的就是这样恶心的生活。

正月十五嘛,本来说下午吃汤圆的,我们慎重起见问了下护士,护士斩钉截铁回答:不行。我问为什么?她说外边买的一律不行,自家滚的可以。我这就纳闷了,所有食材都是外边买的,咋就汤圆不行?想争取几句,话到嘴边咽回去了。给儿子许诺过,在医院老老实实,不顶嘴。

而就拿来的大米粥和蒸苹果、蒸香蕉、小馒头和炒茄子。只喝了大米粥和多半苹果,其他一点没动。因为胃难受得直向上反,实在无法下咽。小徐说,你们一同进来的三个人都一样。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