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入深(1 / 2)

“婆婆,我真是大好了。”

嫦瑜在雷婆婆面前转了一圈,有了昨天的事,雷婆婆是怎么也不放心嫦瑜一个人在家,万一昨日那些人再来,强抢她走那可怎么好!

“您放心吧,瞧他们昨天那个口气,怕是真将我当成什么公主了,就是来了也必不会难为我的。”

雷婆婆担忧地看着她:“孩子,你跟婆婆说真心话,你真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嫦瑜苦笑:“您看我这个样子,哪像什么公主啊!”

“那便好了!”雷婆婆握着她的手,“咱不扯进别人的事,好好过日子才是要紧的!咱娘俩怎么着也能好过!”

嫦瑜千哄万哄把雷婆婆哄出门,她站在门口愣了会儿,院里的狗在她脚边上直吠,嫦瑜看了眼那狗:“叫吧,听你叫总比听他们叫舒坦。”

晌午的饭是雷婆婆备好了的,昨儿还剩了两块鸡,雷婆婆将肉撕下来煮成粥,略撒两颗盐便香得人直迷糊,嫦瑜盛出来正吃着,狗又叫起来,不用想,嫦瑜也知道是谁。

“我已经说明白了,”嫦瑜站在院门口,气愤又无奈地看着院外的一高一矮,“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王简朝她行了一礼,叫汤金勇上前将手中的东西提着给嫦瑜看。

“外面耳杂,可否进去说话?”

嫦瑜想了想,还是只能叫他们进了门。

王简一进门,便命汤金勇把一堆吃食皆堆在桌上:“殿下,昨日臣等多有冒犯,今日是为赔罪而来,还请您与雷老夫人体解。”

嫦瑜看着眼前这堆高过她眼眉的“赔礼”,越发觉得无奈:“用不着你们这样,我病快好了,到时我便会离开此地。”

“殿下莫担心,臣等今日来只为赔罪,这些,也只是为了礼数周全而已。”王简还是谦卑得恰至其分,他看了眼桌上的碗,“如今暴政乱国,百姓日子都不好过,一斗米竟要价六十文,更遑论荤腥时鲜。昨日见雷老夫人那般辛劳,故此,臣等便携物登门赔罪。”

他话说得入耳,又字字往嫦瑜痛处戳,嫦瑜与他们没什么想说的:“行,那如今礼数到了,罪也赔了,小门小户的也不便留二位用饭,请便。”

她话刚落,王简竟真起身:“既如此,臣等也不多叨扰殿下,不过昨日的话,还请殿下多加考虑才是。”他行过礼,带着汤金勇自觉出了门。

嫦瑜看他们一副得不到应声明天还来的样子,真是气都气不匀,小时候怎么不见他们这样烦人!

三工头从吊脚楼出来,喜气洋洋地就要去收拾东西,胖工头叫他明天一早就随老采买的车一并下去,叫他拾掇好东西千万别忘了时辰。他拐过工房,迎面撞上还在擦眼泪的赵月好。

“哟!”三工头看清来人,马上又挂上那副贱相,有意讥讽,“咱赵大娘子这是怎么了?哎哟哭啦!谁啊这么大胆子敢欺负咱赵大娘子啊!”

赵月好掩着面不想搭理他,绕过去就要走,三工头伸手就挡在前面:“别走呀赵大娘子,什么冤屈跟兄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点忙呢!”

“你再得意吧!”赵月好没心思与他多说,“有你哭的时候!”说完推开三工头走了。

三工头嫌恶地拍了拍让她碰上的地方:“婊子生的!等老子飞黄腾达了再来收拾你!”

赵月好在吊脚楼下头,擦干净泪痕,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才走上去,手还没落上门板,她听见屋里胖工头的声音。

“这回就算他立了功了。”

“您对他那般好,他还能说出那样的话,可见是个不能深用的,这回是为了您,他也算死得其所了。”

谁?死得其所?赵月好在门口听得心惊,这两人又想动谁的主意?她贴近了门想听得仔细些,里面说话声小了许多,突然两个人又大笑起来。

“好!老二啊,幸亏你是个好脑子,以后我身边可就你一个能用的了,你可不要步他后尘啊。”

“我连命都是您给的,您说一句要拿去我肯定双手奉上!”

赵月好听腻了二工头这张翻花的嘴,可胖工头的话倒是让她不得不多想,往常说要杀哪一个,他们俩向来是给三工头做这种事,可今天要命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却不叫三工头一起商量,这能是为什么?

里头没了声音,赵月好悄悄地撤脚往下走,她憋着口气往远了跑,躲进料库旁边才敢喘,她不着意竟听见这么大的事情,看那两个人的话,这回要动的不是一般人。

“姐!”李二在工房里偷了个懒,刚起来就在门口遇上一脸惊慌的赵月好,“你在这儿做甚呢?”

“你吓我一跳!”赵月好惊得拍拍心口,“半下午的你不去做活干什么呢?”

李二不好说自己是趁三工头不在偷懒来了:“我鞋底子烂了回来换双。欸姐,我跟你说的事呢,工头怎么说啊?”

李二想得好,以为自己身量高大有一把力气,光这点比那三工头就好上不少,何况自己对工头那可是万分尊崇,哪有比自己更合适的四工头呢?他就是想想就美的发疯了。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赵月好一盆冷水泼他脑门上,“我说了不会帮你,不光这回,以后哪回我都不会帮你!”

李二觉得赵月好是疯了:“你说什么呢?不是,这么小件事情你都不帮我!我是因为谁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啊!”

“你自己!”赵月好吼回去,“你跟你哥一样!除了赌还会什么?我的嫁妆我的家!全叫你们拿去赌光了!是你!是你赌输了来借钱!要不说你倒霉呢,偏在那天!”

李二从让赵月好这样大声过,从前哪次不是一句话就能训得她服服帖帖,现在还敢吼他了?

“行,好啊你,你以为你睡稳大工头床了是吗赵月好!叫你声姐是看你还有点用!万人骑的烂货,真当自己是工头夫人了!”李二把心里话全倒出来,“不帮就不帮,真以为我李老二没你干不成事了!”

李二拉开赵月好扭身就走,赵月好被他搡坐在墙根下,她呆看着她护了八年的兄弟留下这样多恶言毒语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么多年亲爹似的待他,她赵月好就像个笑话。

三工头喜滋滋打好包袱,没怎么动弹就是一身汗,他倒了碗水拿起就喝,手却不自主抖起来,直抖得水从他嘴角漏进夹衫里。

“他娘的,”三工头摸了把脖子,中间横出那个鼓包原以为是他块头大所以哪儿的家伙都比别人大些,可一想到那野大夫的话,“县里药房关了门,总不能叫通判老爷觉得我是个有病的。”

天命将今日最后一道药全熬了出来,看着日头近西,备好了叫工人们吃了饭方便喝,这些天喝了药好多人已经好得差不多,总算是不用他一个个去督着喝了。

药渣还没捞干净,一阵冲踏声到他面前。

“你个大夫不看病躲清闲呢!”三工头一屁股蹾在条凳上,“那瘸子你治好了,轮着我了吧也该!”

天命平日不多搭理他,可今天有意叫他吃个教训:“瘿瘤可不是小毛小病,稍微没点本事的大夫碰上了那都是回天乏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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