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春风得意马蹄轻(1 / 2)

这几日的平京好不热闹,街上挤满了人群,庄严肃穆的平京城因为新科进士的发榜而沸腾,全城百姓都期盼已久。

文辰熠随着其他二十七名的新科进士从皇城中出来,还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半个时辰的君王召见,让他感受到了来自天子的威压。不过好在殿试终于结束,最终的结果由圣上钦定,很快会由尚书省颁布出来。

文辰熠换上新科进士的锦袍时,还有些不真实感,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十年来的努力,日夜的艰苦,他终于考上了。

很快,殿试的名次出来了。文辰熠出乎意料得获得了状元,连在场的达官显贵都有些震惊,连忙想找文辰熠攀谈,只是时间太短,二十八名进士很快被带出宫外,接受百姓的祝福。

他们被扶上同样喜庆的高头大马上,由宫中的宫人们牵住马头。虽说文官都崇尚坐轿子,但坐轿子是在不适合夸街,便全部改为牵马。

状元、榜眼、探花自然走在队伍最前列,然后依照榜上的顺序排名,形成一个松散的队形。随从则护卫在队伍两侧,有的进士甚至还带上吹鼓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奏乐。游街队伍大张旗鼓的走,周围的百姓夹道欢迎,沿街的小贩也纷纷收摊为队伍让路,与左邻右舍共欢乐。

文辰熠刚开始还不适应,他一向低调沉稳,如此高调行事他也是头一次见。只是众人都在喜悦庆祝中,而快乐总是最容易被感染,没过多久,文辰熠也不再紧张矜持,接受百姓的祝福,与大家一同欢笑。

绛红色的锦袍称得文辰熠温文尔雅,原先枯瘦的脸也显得有了气色。虽容貌不算俊朗,但气质卓然,风度翩翩,他双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神色间略有激动,但更多是令人心安的沉稳。

而文辰熠右后方的一位少年进士,年纪与文辰熠相仿,也穿着一身绛红色衣袍,腰间挂着几块上好的玉佩,与他头上的羊脂白玉发簪交相辉映。容貌秀美,气质矜贵,尤其一双桃花眼,顾盼之际不知勾走多少少女的心。少年表面斯文随和与众人谈吐得当,却毫不掩饰拒人千里的冷漠神情。而这份疏离又不是像林妤那样的清冷,而是一种对谁都不屑一顾。

少年进士的独特气质让文辰熠也扭头忍不住看了两眼,他总觉得这气质似曾相识,脑海中立刻浮现了在树下看书的少女模样,心中甜蜜,忍不住笑了。

殊不知少年进士也注意到文辰熠在看自己,还在傻笑,在他的眼里感觉文辰熠就是在嘲笑他,他瞬间怒从心来,可在大街上也不好发作,只是面带愠色,狠狠瞪着文辰熠一眼。文辰熠看到少年进士有些不悦,也觉得自己,便作揖赔礼,可少年进士只是一扭头没有理他。文辰熠只好尴尬收回。

与文举进士的热闹不同,武举进士倒是冷清很多,既没有夸街也没有奏乐,只有圣上赏赐了一身锦袍。自开国来,南国便崇文抑武,因此武官便不受世人待见。陈在武与其他武进士一样,领了封赏便走了,只是临走前却被叫住,说有人想见他。陈在武心中疑虑,自己刚来平京不久,并无熟人,但又怕是什么要紧之事,便跟了上去。

陈在武被带到一处别院,院中石凳上坐着一位男子。男子约四十岁,身强体壮,体魄雄健,一看便是习武之人,一双牟子炯炯有神,仿佛能看穿人心。陈在武连忙行礼道:“晚辈陈在武,见过前辈。”

那男子并未回礼,打量了一番,就吩咐陈在武坐下,待陈在武坐稳后,便开门见山问道:“陈公子可是今年的新科进士?”

“是,在下是武状元”陈在武说道。

男子又问:“我朝向来崇文抑武,武官更是难被重视,你又为何舍近求远?”

陈在武心生不悦,但碍于对方是长辈,解释道:“在下学武并非为了平步青云,而是为了保卫疆土。如您所言,我朝崇文抑武,故无太多精兵良将,若无军队又何来保家卫国,守护边疆呢?”

男子被陈在武说了一顿,非但不恼怒,反而哈哈大笑,拍了拍陈在武的肩膀,道:“好小子,很有骨气嘛。”陈在武道:“多谢前辈夸赞,在下身为南国子民,必当以国为重。”被陈在武一顿阴阳怪气,男子也只是笑而不语,反而问道:“你可识得老夫?”陈在武仔细打量男子,抱拳致歉:“在下来平京不久,并不认识前辈,敢问前辈尊姓大名?”谁知男子只是神秘一笑:“不认识也好”随后又与陈在武聊了一会儿。

没过一会儿天色渐晚,男子对陈在武道:“天色也不早了,老夫先行告退,今日与陈公子聊了一会儿,感悟颇多,陈公子告辞,你我他日必会相见。”陈在武虽迷惑不解,但还是作揖恭送。

随后的几日,二人受邀参加了不少宴席,如闻喜宴、樱桃宴、曲江宴、关宴……公私各方也乐于为这些庆宴慷慨解囊。二人作为新科进士受到不少关注,也有不少大人有攀亲的打算,不过都被二人委婉拒绝。

平京三月,春暖花开,荒废了一个冬天的马球场终于迎来了热闹的客人们。

丞相夫人为庆贺自家孩儿高中进士,特意举办了一场马球赛,宴请平京城内的达官贵人,文陈二人虽门第不够但这几日他们可谓是风头正盛,自然也在受邀名单中。

二人坐着马车前往平京郊外,这文辰熠第一次参加马球赛。只见马球场整体为正方,每边约长一千步,其中三面置有短垣,防止球飞出,一面设有亭台,专门供人休息和观赏比赛;东西两侧各有球门,球门于两木柱间嵌满木板,有一丈高、一马宽,木板下部开了一圆孔,柱头刻有图案,柱身多以彩旗环绕,好不壮丽。

场上恰好有四人正在比赛,打球者骑在骏马上,身穿窄袖长袍,脚蹬长靴,打球者左手执马茳,右手执偃月形球杖。其中一位身着玄色衣袍者,在飞奔中作回身反击球状,忽然弯腰低至马腹,将球扬起,球飞至半空,又挥臂一击,球直接飞至球洞中。围观者一阵喝彩,马车上的陈在武也忍不住赞叹道:“骤骑鞍上月,轻拔镫前风,好身手。”

玄色衣袍少年从马上下来,接过侍者呈上的彩头,是一柄象牙折扇,他对着丞相夫人致谢:“多谢母亲厚爱。”丞相夫人身旁的女眷夸赞道:“李三郎不但诗文俱佳,马球打的也是如此之好,当真是人中龙凤啊。”丞相夫人很受用,笑道:“过誉了,不过是些消遣游戏罢了。”对少年温和说道:“寅儿,你累了吧,快去休息一下。”

少年行礼告退,刚好文陈二人下了马车,三人一时间打了个照面。

那少年头戴绾发莲瓣琥珀冠,额上勒着玄色抹额,上面绣有如意纹;身穿玄色窄袍长袖,腰间束着蹀躞带,脚蹬锦缎长靴。少年剑眉星目,挺鼻薄唇,颜若冠玉,风华月貌,一身黑袍更衬其长身玉立,清隽矜贵,当真是貌比潘安,颜如宋玉。

文陈二人向少年行礼,可少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略过。不知是不是错觉,文辰熠在他路过二人时甚至感受到了鄙夷之意,二人有些尴尬,面面相觑。好在有侍者的指引,领二人去拜见了丞相夫人,又带二人去了西北角的一处小空桌。

看了几场马球赛后,陈在武也渐渐了解了一些规则,二人正在闲聊时,就听见有人向丞相夫人出主意道:“夫人,如今文武双状元都来了,何不让他们比一场呢?”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文陈二人。

陈在武自小闯荡江湖,骑马射箭都没问题,更何况打马球,便欣然同意。可文辰熠骑马都还是半生不熟的,更别说打马球了,他连声拒绝,可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起哄,这时一位少年站了起来。

文辰熠原以为是替他解围的,岂料少年道:“姑母,侄儿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侄儿及兄长愿同文武状元打一场,愿博姑母一乐。”

丞相夫人笑道:“如此更好”说罢从发髻上拔下一根华贵的金钗,道:“那这场便以此钗为彩头,谁赢了是谁的。”坐在丞相夫人身旁的少女笑道:“姑母,这可是您与姑丈成婚时皇后娘娘送您的金钗呢。”又对着少年喊道:“哥哥我很喜欢这支金钗,你可要替我赢得呀。”少年笑道:“妹妹放心,我一定夺下这金钗。”又挑衅的看了文辰熠一眼。

文辰熠无可奈何,眼看就要被赶鸭子上架时,忽然西南角传出一阵笑声,少女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她笑道:“大家又何必强人所难呢,我愿替文公子上场,同谢公子来一场。”那位被称为谢公子的少年不屑道:“赵小姐,这是男人之间的比赛,可别伤着碰着你了。”少女也不恼怒,回道:“谁伤着谁还不一定呢。”说罢也不等丞相夫人是否同意,道:“小女先去换衣服了。”

很快,四人都换好了衣服,陈在武和少女着墨绿色,谢公子与他伙伴着湖蓝色。少女褪去了女子的装扮,束发抹额,一手扶着马杖,一手叉腰,倒显英姿飒爽。少女身材高挑,宽肩窄腰,芙蓉秀脸,眉目如画,尤其是一双灵眸,顾盼神飞。从远处向陈在武走来时,连陈在武这万年铁树也心跳加速。

四人上马前互报姓名,谢公子本名谢鸿,他的伙伴名为谢淙,二人为堂兄弟,少女名为赵素。

一旁观战的文辰熠看着少女的模样,总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禁皱了眉头。而坐在他隔壁桌的一绿袍青年以为他是担心伙伴,安慰道:“文公子不必担心,陈公子打球虽生疏,但他反应很快,这局未必是他输。”

文辰熠转头,见青年不过二十五六的年岁,容貌清秀如一碗清茶。

青年隔空向他敬茶,他也隔空回了一杯,道:“多谢公子宽慰,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青年见文辰熠有意相识,便跑来坐到了之前陈在武的位置上,向文辰熠行礼道:“在下周珺,中书令之子。”文辰熠回礼道:“在下文辰熠。”

很快一局结束,谢家兄弟胜,不过这场马球赛是五局三胜,四人休整一刻再进行第二局比赛。陈在武回到休息处已是精疲力竭,文辰熠连忙倒了杯茶给他,陈在武一饮而尽。文辰熠将周珺介绍给陈在武:“伯礼,这位是中书令之子周珺。”

陈在武赶忙行礼:“见过周公子,在下陈在武。”

周珺笑道:“陈公子不必慌张,我看你马球手法生疏,但骑术高超,可是不常打马球。”

陈在武实话实说:“我这是第一次打,所以打的不好。”

周珺惊道:“第一次打都能与他们打这么久,陈公子可真是奇才呀。”又嘱咐了几句打马球的要点,很快休息时间便要到了。

赵素来到陈在武的休息处准备催促他上场,却听见周珺给陈在武传授打马球的经验,她忍俊不禁,低眉浅笑,这一笑倒是让文辰熠认出了她,正是上次陈在武从马车上救下的少女。

很快第二场开始了,这次陈在武倒是比上一次熟练了不少,运球传球也更专业,与赵素的配合度也高了不少。

文辰熠忍不住向周珺打听:“这位小姐是哪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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