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春风得意马蹄轻(2 / 2)

周珺有些好奇,笑道:“莫非文公子心悦这位小娘子,那我可得劝你放弃。这娘子可是禁军统领之女,自小舞刀弄枪,之前有媒人上门提亲,她非说要打得赢她才能嫁,要知道我朝就没几个武将,更何况是能打得过禁军统领之女的武将啊。”

文辰熠道:“原来如此,我说这小姐生得如此貌美怎么会还没婚配呢。”

二人说话间,陈在武赵素的一招出其不意,赢下了第二局。

之后双方经过鏖战,分别各赢一局,如此便打平,那剩下的最后一局也便是决胜局。

随着一声令下,四匹马奔驰而出,谢鸿率先抢占先机,夺得马球,陈在武和赵素本计划左右夹击,但谢淙一个横拦,拦下了赵素,场上局势瞬间紧张了起来。陈在武与谢鸿抢球,谢淙一面掣肘赵素,一面准备接过谢鸿传递的球,但可惜每次谢鸿要传球时都被陈在武拦下,一时间两两对立,比赛焦灼。谢鸿见陈在武缠得紧,有些烦躁不安,他素来要面子,可不想输给一个刚会打马球的人,丢了脸面,让众人取笑,便故意扬起球杖,做出一个要打球的假动作,陈在武见状也准备要用球杖拦下。

谁料谢鸿的球杖直接打在陈在武的马肚上,马儿吃痛失去控制带着陈在武在球场上乱奔。不远处的赵素看到了这一幕,她怒斥道:“你们耍赖,此非君子所为。“而一直阻碍她的谢淙笑道:“赵小姐,场上可没人看见,何况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又怎么能叫耍赖呢。“听闻,赵素微微一笑,她直接一脚踹上了谢淙的马肚,也笑道:“你说的没错,那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谢鸿本以为没了陈在武的纠缠便可直接进球,他正准备挥杆击球时,一旁的谢淙驾着失控的马,迎面撞上,谢家兄弟的两匹马直接相撞,谢鸿被撞得晕头转向,他动作一时没收住,竟直接将球挥向了观赛区,还是正中的丞相夫人席位。

眼看球就要砸向丞相夫人时,离球最近的陈在武直接从马上腾空而起,脚踩马头,手持球杖,向前勾去,硬生生将那球给勾了回来,随后又一个俯击球,将球从半空中捞回到了地面,又迅速坐回马上,最后再一招神龙摆尾,球直接入洞。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动作之精妙令人嗔目结舌,待众人反应过来后,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一旁的赵素也看呆了,看着马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当真是场里尘飞马后去,空中球势杖前飞,不禁芳心暗许。

而另一旁的谢家兄弟却狼狈的很,他们的马相撞,二人直接从马上摔落,此时正从地上爬起来,谢鸿是个急性子,他一遍摸着摔疼的屁股一瘸一拐的走上前,一边指着赵素骂道:“赵素你竟敢使诈。”赵素嘿嘿一笑,道:“哦,谢公子可有证据说是我们使诈,撞你的又不是我们,是你的兄长呀,何况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可是你兄长跟我说的呀。”谢淙自知是他们先耍赖的,本就理亏,他拦住谢鸿道:“是我们技不如人,赵小姐陈公子你们赢了。”

谢鸿本还要说什么,这时陈在武走了过来,将赵素护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谢鸿道:“多谢。”陈在武本就高大,比谢鸿高出不少,且习武之人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力,谢鸿本想要说的话硬生生的被噎住了。赵素看着谢鸿吃瘪的脸,忍不住好笑,谢鸿瞪了赵素一眼,结果赵素直接朝他做鬼脸,谢鸿一时又气又急,但又无可奈何,只得气哄哄的回到席位。

陈在武接过彩头,将金钗递给赵素道:“今日多谢赵小姐鼎力相助,这只金钗是小姐赢的。”赵素笑道:“这金钗不是我赢的,是你赢的,你才是钗子的主人。”陈在武傻傻回道:“我一个大男人用不到这个。”赵素笑着说道:“那你可以送给母亲或姊妹或是……”陈在武见她说话声音越来越轻,忍不住要凑近听,结果赵素一抬头,二人直接四目相对,陈在武甚至能在赵素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身影。陈在武一时慌了神,他小小的后退一步,想要躲开这炽热的目光,岂料赵素却上前一步,她盯着陈在武继续说道:“或者是你心爱的姑娘。”

从小到大都未近女色的陈在武一时间被挑拨得六神无主,他瞬间涨红了脸,直接红到脖颈处,活像一只煮熟的大螃蟹,还是喝醉酒后再煮熟的螃蟹,他语无伦次道:“这这这,再说吧。”说罢头也不回的逃离现场。

回到席上的陈在武还是有些心神不宁,文辰熠看他满脸通红,还以为他是打马球热的,又是给他扇风又是给他倒水,可陈在武脸上的红晕还是久久不能散去,文辰熠忍不住问道:“伯礼,你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恢复啊。”陈在武不想让兄弟知道自己是因为被调戏才脸红的,他深吸一口气,又吐出一口气,道:“没事没事很快就好。”

有了这一场精彩的马球赛,之后的几场倒是有些索然无味,正当众人有些无聊时,便听见有下人高喊:“丞相大人到。”只见一男子来到了观赛台的正中。

男子年岁不小,四五十的年纪,一双三角眼,三牙掩口髭须,身着紫秀团花袍,腰系玲珑宝玉

环绦,足穿金线皂朝靴,整个人威风凛凛,气概非凡,此人正是丞相李伀。

李伀出身显赫,乃名门望族“庆州李氏”的子弟,而今不过知天命,却已位高权重,把持朝政二十余年。

丞相的到来,像在平静的石潭中掷入一枚石子,泛起波澜。在场的众多文人墨客都蠢蠢欲动,想要通过吟诗来获得丞相的青睐。

因为输了马球赛的谢鸿便首当其冲,他极度想展示自己,来找回刚刚丢失的面子。谢鸿端起酒杯,对着李伀敬酒说道:“姑丈,如今我朝多亏了姑丈尽心尽力的辅助圣上才得以享有太平盛世,小侄不才,特作此诗来博姑丈欢心。”

“天下尽英才,两朝重臣心。劳烦天下计,何人不识君。”

“好”周围人纷纷鼓掌,夸赞此诗做的好,谢鸿洋洋得意,还瞥了一眼陈在武所在的席位,大有炫耀的意味在。周珺也看到了谢鸿的眼神,小声说道:“马屁精。”语气中满是不屑和愤恨。

但李伀却只淡淡饮酒,道:“鸿儿的孝心我领了,只是‘重臣’二字我是不敢当啊,承蒙圣上眷顾,才得以至今,必当鞠躬尽瘁报效朝廷。”

谢鸿被李伀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逾矩了,他赶忙找补:“是侄儿说错了,侄儿自罚三杯。”说罢仰头喝了三大杯酒。

众人见状,也开始吟诗,不过不似谢鸿那么明目张胆,而是暗戳戳的夸,李伀也不恼,反而很受用。周珺冷笑道:“一群马屁精。”

很快众人的目光看向了文陈二人的席位,他们似乎都等着二人的大作。文辰熠自知逃不过,便端起酒杯站起来道:“如今春日渐暖,可梅花依旧盛开,世间花卉万千我独喜梅花,特以梅花为题作一首诗。”

“雪梅不争春,冰雪立此身。梅香自馥郁,何须他人赞。”

说罢一饮而尽,道:“在下不才,一首打油诗博诸位一乐。”

谢鸿心直口快:“什么破诗,就这水准还是状元郎,怕不是徒有虚名吧。”话未说完就见丞相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平日虽飞扬跋扈,但对丞相夫妇二人还是很敬畏的。谢鸿立刻闭嘴,低头喝酒。

李伀反倒哈哈大笑,只是这笑并无笑意,甚至还有些冷意,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文辰熠一眼,道:“状元郎谦虚了,这首诗本官很喜欢,赏。”很快侍者便讲赏赐之物呈给文辰熠,是个半拳大小的金麒麟,文辰熠不敢收下,李伀道:“麒麟配麒麟才子最合适不过,状元郎便收下吧。”

文辰熠只好收下道谢,但他明显感受到了不少敌意。

席宴散去,宾客们都纷纷告辞回府,李家的马车上坐着丞相夫妇及他们的儿子,那位玄衣少年。他乃李伀的第三子,单名一个寅,也是这次科考的探花郎。他出身名门,又聪慧机敏,众星捧月,故素来高傲自负,恃才傲物。本以为可凭借这次科考名扬天下,结果被半路杀出的文辰熠夺了状元,偏偏文辰熠又是个平平无奇的乡野村夫,他便看文辰熠百般不顺眼,还私下暗示谢鸿对文陈二人发难,才有了今日马球赛和吟诗会的事。

马车内寂静无声,李寅忍不住开口问道:“父亲,您这是为何?您难道听不出那个姓文小子诗文中的意思吗?”

李伀道:“我就是听出了才会赏他的。”

“那为何……”李寅还是不解。

李伀解释道:“我手握重权,在场的那么多人有多少想巴结我但巴结不上的,那小子如今才中举,又是状元身份,本身就引人嫉妒。我若当场发难岂不是既失了身份又坏了名声,所以我是特意赏他,一来可以加深其他人对他的妒忌,二来也为自己博得一个爱护贤才的好名声。”

“这小子以后的官场路可走不远,如此耿直之人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了。”

李伀看李寅似懂非懂,笑道:“为官之道还有很多学问,如今你也入仕,可要跟着为父多学学。”

回程的路上,陈在武和文辰熠二人也是各怀心事。

看着精致华贵的金麒麟,如烫手山芋般握不得也甩不掉,文辰熠有些担忧。他一转头却发现陈在武也是心事重重的,一直盯着金钗发呆。

文辰熠问道:“你是在想赵小姐吗?”

“胡说,没有”陈在武连忙否认,可脸上渐渐泛起的红晕还是出卖了他。陈在武将金钗小心翼翼的放回袖内,道:“只是这金钗太贵重了,我怕弄坏罢了。”

文辰熠看破不说破,自顾自说道:“这赵小姐出身显赫,父亲乃禁军统领,不过赵小姐性子古怪,非要比武招婿,哦对了,上次你在马车上救下的女子就是赵小姐,你们俩当真是有缘分啊。”

面对文辰熠的调侃,陈在武反倒沉默了,良久他道:“赵小姐是神仙般的人,她应该配世间最好的儿郎,而不是我。璟之,你是明白我的,我心有社稷大业,断不会为这些儿女私情所扰,若他日我上战场,也只会以身殉国。我这样的人本就不适合做夫君,我怕我会辜负她。”

文辰熠见陈在武自卑的样子与先前的他简直是一模一样,他安慰道:“谁说江山社稷和儿女情长不能两全,你只需真心相待,赵小姐又不是不讲理之人,她定会明白你的。”

“真的吗?”陈在武眼中饱含希冀的看着文辰熠,可脑海中却浮现那两个因他而死的女子,一时间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他转过头去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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