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舞出我人生7(1 / 2)

美丽的洋子颠覆了邻杉对富家女的认知,出生在东北雪国的她,筋骨强健,肌肤胜雪,是个又美又飒的奇女子。

洋子的父亲是沈阳地产界的大亨,资产过亿。她从小热爱文艺,三岁习舞,童年和少年都在练功房中度过,后来考取了中国戏曲学院古典舞系,本科毕业就进团做了一名舞蹈演员。

她到南湘,是为了追随男友,他们在大学相恋,男方是个高大帅气的青年,因着常年练功的缘故,肌肉颀长雄健,走路带风。

他俩站在一起就是珠联璧合,花好月圆。邻杉想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总之,他们就像武侠小说里的张无忌和赵敏,是奇特的存在。

洋子本可以在家躺平了做娇小姐,但她不拼爹妈,独自闯荡。在一次演出中,她跟另一个男演员合作一支双人舞,因着对方托举失误,她摔断了一条腿,回到沈阳的家中养伤,从此告别了舞台。

痊愈后,她在南湘创办了一家舞房,专门教成人跳舞。洋子的初衷很简单,舞蹈的传承靠的是青少年,延续则要仰仗中老年,那些从小学舞的孩子们,长大后以此谋生的少之又少,而整个社会在舞蹈资源的分配上,明显倾斜青少年,而忽略了中老年。

每个人都有舞性,所以那些压抑半生的人,有权利在舞蹈中释放天性。她要把最专业的古典舞身韵传授给生不逢时的成年人,让舞蹈疗愈他们的身心。

邻杉到这里学习已有月余,软开,体能循序渐进。每一次挥汗如雨后身体的延展,舞姿轻盈如秋叶的成就感都带给她无与伦比的满足。

午间休息时,别的学员点了外卖,聚在一起边吃边聊,而她为了省钱,躲到更衣室,啃完带的面包,便回舞房练功,一边耗腿,一边复习笔记,古典舞身韵常用的“探海”、“云手”、“小射燕”、“燕子穿林”、“卧云”等,每一个舞姿点、线、面的要求是不同的,洋子老师逐一示范,讲解,并自编小舞段带着她们练习。邻杉是个细节控,她详尽记录了每一个要点,对着镜子琢磨,反复比划,成为首次考核中的第一名。

通常报这种班的学员都家境殷实,邻杉是个例外。有个叫盛景的少妇跟她不对付,此人是豪门阔太,丈夫继承了家族的产业,祖上几代都是制作宣德炉的工匠。他们从一家小作坊发展成规模庞大的工厂,产品远销海内外,是南湘鼎鼎有名的望族。

盛景祖籍南京,是家中的独女,她个头不高,但却丰腴妩媚,五官更是大气撩人。每次上课她都化着精致的妆,种植的睫毛密密匝匝,眼波流转处,搅乱两池春水,倒映着迷离的光。

她对于课业不甚在意,软开拉伸时怕疼,直接躺平了托着漂亮的脸蛋看大家面目狰狞地耗着,叫着,兀自咯咯笑个不停。

一到下课,她便来了精神,大谈她的美容经,种一次睫毛三百块,能保持两个月。做一次全身SPA一千块,一周一次。她自恋虚荣,从别人艳羡的目光中猎取着高高在上的优越。

或许是因为邻杉对她的卖弄置若罔闻,一副清高超尘的样子,冒犯了她惯于征服世人的心。所以在更衣室里,当她撞上了邻杉大嚼面包的可怜相时,鄙夷地哼出一句,“没钱还报什么班呀!”

从此,她就认定了邻杉是绿茶,假清高,报名学舞蹈只是为了混进上流社会的太太圈。人性的可悲就在于此,妓女认为所有女人都会卖,至于那些没有卖的,一定是价格谈不拢。

邻杉对她的恶意构陷并不动怒,依旧我行我素。

盛景育有一子,家中雇了保姆专门照看,所以她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消遣。她虽然极散漫,但上课从未迟到过。这天上午,开课一个小时了,她仍未露面,洋子老师正准备打电话询问,门突然开了,盛景踩着高跟鞋进来,把她的名牌包往边上一扔,踢掉鞋子,光脚瘫坐地下。

“老师,对不住,迟到了——我磕了一百八十个头,差点被送走——”

大家哄笑着围住她,好奇地等她往下说。

“我婆婆每个月都要到庙里为家族生意祈福,全家老小出动,烧香、磕头、拜菩萨,从早上六点折腾到现在还没完。我说我还有课要上,提前溜了,不然要被老太婆整惨。”

众人嘘声一片,看来少奶奶也不好当。

那天午休时,逃过一劫的盛景斜倚在瑜伽垫上,眉飞色舞地讲着家族生意的兴隆,豪门日常的奢华,以及她如何拿下少爷的经过。大家像听侦探小说一样,对她爆料的信息啧啧称奇。

末了,盛景曲里拐弯的为自己的美貌作了注解。说她上学时,回家的路上被几十个男生围追堵截。成年后,恋慕她的人依旧排队为她拎鞋。

她大胆试婚,对房事畅所欲言,令在座的众人脸红心跳,不敢接话。但还是有人听不下去了,反驳道:“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跟别人睡过的女人?”此话一出,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盯住了那人,她叫凤鸣,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二胎妈妈。

“不试怎么知道对方是不是性无能?”盛景挑着眉毛说,一脸媚态。

凤鸣自知话不投机,也就没再言语,起身面向把杆耗起了腿。为了缓解尴尬,有人聪明地转移了话题,问盛景为什么报名教练班,来受这份洋罪。这位少奶奶不疾不徐地说,她是为了创业,因为在家无所事事,闲得慌,所以想办个舞房,既然要当老板,就要懂行,不能被手下的老师牵着鼻子走。于是她每天兢兢业业到这里来,即便不练功,也要点个卯,看着大家练习,在心里默记着洋子老师的纠错手法。她是个聪明人,懂得如何抓大放小。

邻杉对她的看法也有了改观,两人不再剑拔弩张。

结业时,邻杉跟凤鸣合作了一支双人舞《半壶纱》,得到了洋子老师的好评。考核完毕,大家就要各奔前程。那天,盛景请客,这个班的所有学员到“七欣天”吃了一顿散伙饭。

临走时,盛景叫住了邻杉。

“陆邻杉,马上到元旦了,我们公司要排年会舞蹈,曲子定了,是《菩萨蛮》,你来指导吧!我跳领舞,记着好好编排哦!你知道我的弱点和强项。另外,课时费按市面上的最高标准给你结算。”她冲邻杉挤着眼。

“谢谢信任,我——”

“就这么定了!”盛景不容置喙地笑着,转身上了路边停着的宝马,绝尘而去。

邻杉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秦良,丈夫并不替她欢欣。因为她学舞这段时间,来回奔忙,家务不能及时处理,饭菜也粗陋敷衍,让他丧失了从前的舒适。同时妻子越来越难调度,挑战着他在这个家里的主权。

按着约定的日期,邻杉背着练功服和道具来到了盛景的家族企业,接待她的是工会主席。他领她进了员工活动室,两百多平的空间里,把杆,镜子,乒乓球桌,跑步机,一应俱全,足见他们的财大气粗。

盛景着一身玄色旗袍,像个女班主领着一群高矮胖瘦,参差不齐的弟子走了进来。

“陆老师,以后我们就在这里排练,这些员工都是零基础,所以,编舞不要太难,好看就行。”

盛景嘱咐着,旋进更衣室换上了练功服。

其实邻杉早有准备,她编了两支难度不同的《菩萨蛮》,在看完学员的情况后,决定采用容易上手的团扇舞。

说练就练,她先带领大家做热身,压胯、开肩、踢腿。活动完关节,就把道具分发到她们手中,因为从来没跳过舞,这群学员拘谨又羞赧。

邻杉把动作分解得很细,一遍又一遍地示范,鼓励大家跟跳。她发现盛景是个天生的好演员,记动作快,一点就通。

并且她很能调动气氛,看到大家缩头缩脑,极不自信的样子,她嗔怪道:“哎呀,嫔妃们,你要想着皇上翻了你的牌子,你马上要去侍寝,你要香香的,美美的——”

“哈哈哈——”没等她说完,大家已经笑作一团。

果然,这群“后宫佳丽”自此放开了手脚,渐渐找到了舞感。

年会在太湖假日酒店的中厅举行,这天下午,所有演员一点就开始化妆,盛景拿着节目单,思忖了片刻说:“陆老师,你跳支独舞助兴吧!不然节目有点少。”邻杉应允了。

化妆师立马给她造型,为了不抢盛景的风头,她决定跳《采莲》。

公司的各级领导陆续入场,员工们早已就坐,等着开席看节目。

盛景领舞的《菩萨蛮》是开场舞,专为讨好“老佛爷”跳的,名字好听,其实跟菩萨球不相干。

她穿一身高开叉的明黄旗袍,在一群水红伴舞的簇拥下,果真像华妃娘娘,浓烈魅惑,气势逼人。

台下掌声雷动,少奶奶一舞倾城,出尽风头。曲终舞停,盛景冲到台下跟“老佛爷”拥抱,脸上堆着文艺的假笑。摄影师紧跟其后,对着她们猛拍,家和万事兴,这对儿婆媳成了不言而喻的明证。

邻杉在后台候场,还有两个节目就轮到她了。手机突然在包里震动,她取出一看是泽夏的老师,急忙划开接听。

“喂,泽夏妈妈,我是周老师——”

“哦,周老师,你好——”

“是这样的,泽夏发烧了,我带她到医务室量了一下,三十九度,你过来接她吧,赶快带到医院看一下。”

“啊?好的,好的,我还在外面,我尽快赶过去,麻烦你了。”

挂掉电话,邻杉来回踱着步,焦灼难耐,怎么办?给秦良打电话,没时间犹豫了。

“喂,秦良,泽夏发烧了,周老师刚给我打了电话。但我现在回不去,年会还没有结束,你——你能不能去接她?我——”

“好的,知道了——”男人的火气烧断了电线。

邻杉僵在那里。

“陆老师,该你上场了!”

她强忍住眼泪,深嘘了一口气,美美地站到了舞台上。

一舞终了,她鞠躬退场。来不及跟盛景告别,也没卸妆就冲出了酒店,在门口打到一辆车,急急赶往医院。

母子中心的走廊上,人头攒动。你如果想在太平盛世感受离乱,那就到医院的儿科吧!

秦良说他们在挂水室,邻杉一气上到三楼。在门口看到了一架又一架的白葫芦,葫芦的藤蔓没有通到地下,而是长在一个个小娃的手背上。

她跋涉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盛妆出现在这里的女人是什么来头?她终于觅到了秦良和泽夏,父女俩在一个角落里,父亲举着手机播放动画片给女儿解闷,他们并未发现她。

“宝贝,对不起,妈妈来晚了!”

“啊——妈妈,你今天真漂亮!”泽夏的眼睛里闪着光。

秦良没有看她,鼻孔里哼出一句,“为了你的破工作,家和孩子都不要了。”

她用手按住包里装着的两千块课时费,无言以对。

“妈妈,你看,我的小手在喝汽水!”

母亲吞下泪水,笑了。

“喂,邻杉,你怎么没结课时费就跑了?”

“课时费我拿到了,谢谢你——”

“我是说那支独舞的费用。”

“哦,不用,不用,助兴跳的不收费,只要老太太喜欢就行。”

“那不成,一码归一码,红包我发给你了,记着看微信啊!”盛景在电话那头巧笑盈盈。

“你太客气了,真不用——”

“对了,我朋友的健身房在招代课老师,我把你推给他了,你有空去看一下吧!”

“好的,谢谢——”

这两个天差地别的人,不知不觉中有了某种默契,彼此欣赏起对方的优点。

邻杉按着盛景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那家健身房。老板是个平头小伙,脸上有种军人的坚毅,夹克下隐匿的肌肉一眼便能识出。

交谈后,邻杉得知中国舞的上课时间是每周一三五的七点到八点半,都在晚上。这让她犯了难,泽夏无人托付,她只能带着女儿去上课。如果秦良下班的早,女儿就放家里,但是她想错了。

那天,秦良六点就已到家,邻杉端出做好的饭菜,跟他一起嚼着。

“我今晚要去中豪健身代课,泽夏留在家里,你带她吧!”邻杉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意愿。

“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男人生硬地回绝了她。

邻杉胡乱扒了几口饭,收拾起碗筷用水泡着,拖上泽夏出门赶公交。

到了那边,险些迟到,她冲进更衣室换好练功服,拉着女儿进了中国舞教室。

等待的学员有十几个,看到老师带着孩子,大家脸上现出惊诧。邻杉小声嘱咐泽夏不要乱跑,然后向大家做了自我介绍,开始授课,那天她教的舞蹈是《恋人心》,学员们很喜欢。她透过镜子看到泽夏在教室后面攀爬把杆,心里七上八下担着惊,小姑娘天生好动,她玩腻了把杆就冲到前面的舞台上,又蹦又跳地看着妈妈向学员们示范、讲解。

邻杉尴尬地喝止了她,小姑娘不一会儿就又故伎重演。她是个严谨的人,所以多上了二十分钟的课,用来弥补自己分心的亏欠。

一周后,在她上完课离开时,前台小姐喊住了她。

“陆老师,你等一下,有事情跟你说。”

邻杉煞住脚,听她说下去。

“是这样的,您每次上课都带着孩子,老板接到了学员的投诉,所以——下周会有新的老师接手这个班,实在抱歉——这是您截止今天的课时费,一分不少。”

邻杉耳朵咯噔一下,伸手接过钱,拉起泽夏出了健身房。她回头望了一眼大厦上辉煌夺目的灯光,她失掉的不只是工作,还有生为人母的尊严,她抓紧了孩子的手。

回到家已经九点半了,她浑身酸痛,以手扶墙换好鞋子,移步客厅。吊灯的光雪亮,秦良黑脸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电视。

“你还知道回家?”

每一个字都是射向邻杉的箭,她没有躲闪,也没有还击。

“我发烧了,你知道吗?”

“药在电视柜抽屉的第二层。”

“我他妈像狗一样上了一天班,回到家饭菜是冷的,发了烧找不到药,养你是干啥吃的?”

邻杉掼下钥匙,拉起泽夏就走。秦良一跃而起,像一股黑风刮到了妻子耳后,他已经揪住了她的头发。邻杉趔趄着被丈夫拖拽到了卧室,她咆哮道:“我他妈一天到晚也没闲着。”

“你没闲着你都干了啥?你那个破工作能挣几个钱?”

“我的破工作已经丢了,你满意了吧!”

她推开挡在前面的丈夫要走,秦良一把将她按倒在床上,用手钳住她的脖子说:“你要走,是吧?把身上的衣服扒了,你从头到脚,哪一件不是我买的。”

“爸爸不要打妈妈,不要——”泽夏哭着在边上跳脚。

秦良的手松了下来,邻杉拼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压在身上的巨石,她歇斯底里地吼道:“秦良,你这个混蛋,你当着女儿的面如此羞辱她的母亲,你他妈就是个畜牲,但愿我的泽夏将来不要遇上你这样的人渣。呜呜——我上班就是为了独立,不花你的钱。既然你想让我脱光了净身出户,我成全你!”

她瘫坐在地下,像一头受伤的母狼,嚎叫着,哀鸣着。

秦良意识到自己口下无德,闭了嘴。他以为这样便能息事宁人。

谁料妻子突然腾跳离地,拽着泽夏向大门冲去,这一次,秦良没能追上她们。

逃到街上的母女,在闪烁的路灯下形影相吊,无处可去。

邻杉拨通了文影的电话,她尽力压制着震颤的声线。

“喂,亲爱的,在家吗?”

“喂——喂——邻杉,我在外面——在一条河沟里营救一只流浪猫,这里信号真差。”

邻杉听到电话里人声杂沓,伴随着消防车的轰鸣。文影是南湘市小动物保护协会的会员,在这样深的暗夜,他们兴师动众救护一只流浪猫。而她和泽夏却像虫豸,无人问津,她冷笑着挂掉了电话。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

又是沉重的一击,母亲绝望地摇头。她突然想到了桑晴,虽然现在叨扰她很不礼貌,但她没有办法,只能按下了桑晴的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或许她已经带着孩子睡了。正准备挂掉,嗞啦一声,响起了桑晴的呓语。

“喂——邻杉,这么晚了,有事吗?”

“嗯——你在家吗?”

“我带着孩子回老家了,目前不在南湘。”

“哦——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

“有什么事,你说吧!”桑晴来了精神。

“没有,没有,不打扰了——”

邻杉慌乱地挂掉电话,再次陷进无望的沼泽。她几乎无意识地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坐进车里,师傅问:“去哪里?”

“时代花园——”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东门还是南门?”

“南门——”

她疲倦地合上了眼,攥紧那只小手。

汽车像平地滑行的旱船,让人眩晕。邻杉傍着船舷,耳畔是发动机低沉的嗡鸣,思绪逆流而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们轰轰烈烈地爱过,在情绪最炽烈的时候许下终身,最后却输给了柴米油盐的日常。人间烟火里走一趟,折戟沉沙,两败俱伤。

“到了,下车时请带好随身物品。”

邻杉猛然清醒,睁开眼探头向外看,没错!她付过钱,抱住女儿下了车。

阔别这里已有三年,小区的面貌如故,打工者云集,闹哄哄,脏兮兮。

支在门口的大排档,烟熏油呛,火光燎燎。劣质的塑料桌椅旁聚满了食客,老板的生意正旺,颠锅运勺的劲头十足。

邻杉牵着泽夏从烟尘中走过,她艳羡那些开怀的食客。

凭着一种惯性的指引,她找到了17幢,走进了昏暗的楼道。泽夏已困倦不堪,母亲攒着最后一点气力把她抱起,呼哧带喘地爬到了三楼。

叩响304的门,心突突跳着。不多时,门开,大刘探出了头,他揉着眼睛惊呼,“嫂子,你怎么来啦?”

邻杉喜出望外,“大刘,你还住在这里呀!太好啦!”

这时门已洞开,大刘光着膀子,穿一条大裤衩杵在那里,他嘻嘻笑着说:“这是你女儿吧,都长这么高啦!”

“是的,泽夏,快喊刘叔叔!”

一向开朗的小姑娘却躲到了母亲身后。

“你看我,光顾着说话,嫂子,快进屋吧!”

邻杉抬脚随他进到屋内,熟悉的客厅,脏乱不堪,瓜子皮散落一地、饮料罐滚在墙角。房间里传出键盘敲击的噼啪声,这是她早已听惯的乐曲。

“嫂子,这么晚了,你带着孩子出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大刘转着眼珠,打量着失魂落魄的邻杉。

“我跟秦良吵架了,无处可去,实在没有办法,才找到了这里。”

“那——”大刘挠着头皮,“你们搬走之后,我妹妹来南湘打工,住在你们原来的屋里,要不,你今晚跟她挤挤,或者,睡客厅的沙发也行。”

“不打扰小妹了,我跟泽夏睡客厅。大刘,麻烦你了!”

“客气啥,嫂子,你跟孩子收拾一下睡吧,不早了,那我进去了啊!”

这个耿直的理工男尽他所能帮助了这对儿母女。

邻杉望着无处下脚的客厅,有心帮他们收拾一下,实在无力,她抱着泽夏倒进沙发,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邻杉就醒了,她屈伸着酸麻的臂膊,轻轻移开泽夏,孩子继续睡着,她起身打扫整理,把客厅归置得井井有条。大刘的盛情她无以为报,只能出点绵薄之力。

她摇醒了泽夏,母女俩悄无声息地离开。

秦良打了无数次电话都被她挂断了,索性关机。她们在一家早茶店吃过早饭,继续漫无目的地游荡。街上人车齐汇,匆匆忙忙,世人都在为了碎银几两出卖着体力脑力。

邻杉突然想到,她要去医院上节育环,这个打算由来已久,但总被各种事情耽搁。此刻她怀着一种快意的报复急切地想要实施她的计划。她决不再为秦良生孩子,也断不会让孩子辖制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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