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恶者自恶16(1 / 2)

鱼档位于临江的一个山坳中,往右斜走十数里便是南阳渡,由于是府城的总渡口,故此围绕渡口建有许多产业,而张家是府城豪强之一,因此也分得一杯羹,做的也是送货渡人的行当。

盖此其中养有诸多恶仆扈从,以主家的二公子为首,每日看人衣装行事,欺压来往游人,臭名昭著。

少女没来由想到这些,张家二公子张凤清废材的名声和纨绔的名声一样大,二十多岁了还在第一楼里,不然不至于被派来看渡口,仗着家族威势在南阳渡横行霸道。

只是,张家今日要磕到硬骨头了,少女咋舌不已,确认那少年的武功路数确切是太乙山武学后,在心里补充道:“太乙弟子围观本姑娘招亲,被张凤清踩头,怒而出手,把张凤清打得他娘都认不得,武者护卫出手相救,又被另一个弟子踢飞十丈远,砸飞十几个档口的摊位——这个账不好要啊…呸!”

她暗啐一下,越想越兴奋:“为防师弟失手杀人,师兄出手相拦,护卫救主回去喊出神通者,双方大打出手……”

事态也正如她所想,沙尘里,为首一骑高头大马上,黑衣青年面露惊容,长拉缰绳,马匹前脚高抬,他大声喝道:“停手!莫要大水冲了真武庙!”

他喝止声终究迟了,虽然大部分人马及时停下,然而几个自仗腿脚功夫更胜马匹、冲在最前头的护卫已经倒飞回来。

他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一掌将飞来的护卫拍到一边,回头喝道:“下马!方才向我添油加醋之人呢?滚过来!”

于是数十号人齐齐下马,而红鱼敛去躁动气息,将一脸严肃的李京泽拉住。

后者偏头,他没好气道:“人家认出来了!你想打也打不成了。”

李京泽不解道:“认出什么了?师兄你刚才不是说见人就打吗?”

红鱼笑道:“不见人就打,怎么让人家知道咱身份?那厮虽过分,却也只是踩了你的头,出口气便是了,难不成你还真想杀人?”

李京泽张了张嘴,这时心里又传来黑龙暴虐的声音:“汝方才就该杀了他!汝这个废物!被人骑到头上也不敢杀人的废物!”

李京泽也不管它听不听得见,在心底狠狠骂了回去。

“二位小道长!”

前方传来一声高喊,他回神看过去,只见一个青年脸上堆着难看的笑容,直直飞来,嘴上道:“误会!都是误会!我张家对于太乙的仙人向来礼敬万分,不敢怠慢!今日之事权且当个误会揭过如何?府中备有上座,二位风尘仆仆,去府上喝杯茶休息一下如何?哈哈…”

他干笑了两声,小心落在二人前方数丈外,李京泽皱了皱眉,红鱼则是跟着他笑,那人脸上惊喜,正要上前说话,红鱼笑容停住,问道:“那道友的意思是倘若我等不是太乙弟子,今日事便不是误会了?”

青年的脚在半空中僵住,讪笑着收了回去,抱拳道:“二位道友,我家少爷性子蛮横,有眼不识金镶玉,以至于冲撞了这位小道长,又有恶奴黑白颠倒,这才弄成如今场面,张某忝为张家直系子弟,在此先给二位陪个不是!”

他弯下腰,接着就这般说道:“二位若能海涵,便发个信号使张某能抬头!二位若是觉得将我家少爷打得毁容依旧不够,自管放宽心!我张家家法未曾逊色过!我张家依旧扫榻相迎、厚礼相赔!愿同二位不打不相识!但若是二位一定要继续这无意义的争斗,张家或有惧处,但绝不济于亏理又亏义!”

他一番话说得真诚,红鱼目中有些惊色,暗道一声好厉害的嘴皮子,不由偏头道:“气出够了吗?”

李京泽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于是红鱼道:“张道友还请起身,我们可以近些说话了。”

青年舒了一口气,直起身,拂去额头冷汗,抱拳笑道:“多谢二位宽宏大量,那张某便却之不恭了。”

他一边走,一边抬手在眉心点了一下,身上砰的一声,就这样来到二人身前。

红鱼眼中惊色更甚,不禁问道:“张道友自封灵夷,就不怕常年打雀,反被雀啄了眼?”

张姓青年坦然道:“非是常年打雀,而是事关重大,不得已而为之。”

红鱼笑道:“那张道友可以放心了,我师兄弟二人,绝非不讲理之辈,敢请教道友姓名?”

青年拱手道:“在下张凤云,见过二位太乙道友。”

红鱼回敬道:“太乙山,红鱼。”

李京泽有样学样:“太乙山,桃李!”

张凤云面露惊色,问道:“可是年初上山的‘剑池动’桃李小道长?”

李京泽呆了呆,扯了扯红鱼的袖子,小声问道:“师兄,太乙山上还有另一个桃李?!”

红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将自己小师弟的头发揉得乱糟糟,打趣道:“除了你还能是谁?啧啧啧,剑池动!好厉害的名头!”

李京泽心跳得很快,张凤云见状笑道:“张某也是近来得的消息,说太乙山年初同少林玄藏剑池论道的前一日,有一位新弟子望而顿悟,引得剑池震动,满山皆是剑吟声,有好事的起了这么个名号,一传十、十传百,桃李小道长的名气便传开了。”

红鱼笑得更大声了,李京泽初是红着脸没敢说话,最后红鱼笑了半刻有余,他实在忍不住,羞恼道:“你还笑!”

“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

红鱼嘴上这么说,实际嘴角上扬弧度分毫不减,好在此时张凤云见机道:“二位道友,不若府上详谈?张某也好让那不成器的少爷给桃李道友赔罪不是?”

红鱼终于止住笑容,揽住李京泽的肩膀,下巴一扬,愉悦道:“有何不可?”

于是张凤云趁着二人脚步缓慢,飞回行伍之中,喝道:“牵马,回府!来两个脚步快的回去知会一声,再给主家传个信!以后都把招子放亮,别只知道眨不知道看!少爷担待得起,我们担待不起!知晓了吗?!”

数十号人先是齐齐望向他,接着互相对视,最后异口同声道:“知晓了!”

于是一行人马轰轰烈烈而来,平平淡淡归去,身后吊着两个打闹不停的道士。

被张凤云点到的两个扈从飞奔回府之后便分工明确,一人直奔府内,进了内院便高声道:“凤哥儿有命,太乙贵客造访,扫厅备茶候立!”

另一人则是往偏院去,到地方后长吹响哨,墙外飞来羽翼修长的信鸟,他快笔写下此间事宜,不敢有丝毫增添或减少。

信鸟立在他肩膀上梳着羽毛,此人犹豫片刻,想起张凤云,“我们担待不起”这六个字犹在心底发烫,便写下张凤云处理的全部过程。

“扈从报假,凤云率众而出,认得太乙武功,忙喝止,然焦急者负伤倒飞矣,凤云令带回见医,后同二人交涉,言二少爷莽撞,得罪二人,凤云忝为张家…”

到直系二字时,他犹豫片刻,咬牙写下,接着将后续洋洋洒洒写下来,折起塞进特制信筒中,绑在信鸟脚上,再将它抛飞出去。

信鸟振翅飞往对岸府城,而他快步走回正院,同另一人在院门候着。

百无聊赖时,人和马匹的脚步声渐渐近了,突然他说道:“大明,你说凤哥儿能打过那大道士吗?”

大明倚在门上,摸着嘴唇低声随意道:“谁知道呢?我只知道二少爷连那第二境的小道士都打不过。”

他笑了,站直了身躯。

张家的船档背河而建,旁边挨着日常起居的府邸屋群,往前不远便是黄土大路,张凤云领着队伍回到船档,让手下先将马匹牵回马厩,又喊了个最机灵最会奉承的,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耳语道:“拿着这些,去二少爷院里,就说那二人服软了,分寸如何,你自己考量,总之别让他听见府里任何风吹草动。”

手下领命去了,而他偏头望着“张氏渡船”的牌匾,出神片刻,身后脚步声近了,张凤云转过身,侧身指引,笑道:“二位,里边请。”

李京泽好奇不已,左右打量,眼前的府邸应该便是张家人住的地方,而左边是一条长长的栈口,直通南阳河岸,右边是十几间错落有致的房屋。

穿过盆栽花团锦簇的外院,三人来到内院大厅,张凤云请了他们二人入座,李京泽小心翼翼喝着茶水,红鱼则是大马金刀坐着,老神在在。

张凤云坐在主座上,开门见山道:“红鱼道友,你觉得此事如何处理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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