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恶者自恶16(2 / 2)

红鱼呵呵笑道:“那在下便直说了,我太乙山的小师弟第一次下山便被人踩了头,不管有意无意,在下都想着一展身手的,不过张道友又令在下有了化干戈为玉帛的,张道友问我师弟便是。”

张凤云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大半,把目光看向李京泽,后者用杯盖磨着杯沿,想了想,道:“我最开始的想法只是想让他道歉,现在也是。”

大石落下,张凤云心中长出一口气,笑道:“借红鱼道友的一句话,有何不可?只是想让二少爷开口道歉,还得等待一会儿。”

红鱼看向李京泽,后者不解道:“为何要等待?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张凤云叹道:“小道长有所不知,我家二少爷心性极端,唯有主家家主主母才可使之低头。”

红鱼来了兴趣,笑道:“请容在下开个玩笑,张兄不要当真!我观其人面相,颇有憎恶分明、肝胆洞明之色,为何却是个纨绔?若是因他惹了泼天大祸,没有爹娘开口,还是不低头?”

张凤云笑得有些勉强,摇了摇头道:“二少爷从前确实如道友所说一般无二,幼分善恶、侠气自生,只是三年前遭了飞来横祸,因此性情大变,从此恨天恨地,只愧爹娘。”

红鱼道:“方便说说吗?”

张凤云辞退左右,厅中只剩三人,他先是道:“不是什么秘密,但终归是个丑闻,二位勿怪。”

接着,他喟然叹道:“三年前府牧设宴,本没有张家,但少爷与府牧之女交结甚好,因此邀请他和其他杰出才俊入内。宴中有比武助兴,少爷那时天姿无双,因此得了十连胜,然有妖人混在宴席中,上台比武时故意比输,实则暗用秘法控制了少爷的心神,少爷回座时,亲手刺死了府牧的女儿。”

二人心神大震,张凤云接着道:“府牧震怒,就要出手杀死少爷,以至于露出破绽,那妖人趁机偷袭,卸去府牧一臂,府牧认得是魔教护法,善使心魔大法,前因后果刹那明了。在追杀护法得手后,府牧将绝望的少爷废掉,亲手送回张府,又在张府前断去剩下一臂。”

二人听到此处,脸上神情不一,红鱼津津有味,李京泽却拍案道:“这和他有何关系?府牧杀了真凶手,还要牵连受害者?这是什么道理?”

张凤云叹道:“府牧又何尝不知?然而宴席之中,又有几人看得出凶手另有他人?倘若府牧不出手,受人讥讽事小,堂堂从二品府牧、封疆大吏,女儿被当面刺死,凶手竟无事,如此结果,受人讥讽事小,朝廷脸面事大,府牧若不出手,有心人推波助澜,张家便是勾结贼子刺杀朝廷重臣的结果。”

红鱼赞道:“张兄言之有理,此番计策,可谓恶毒,攻心在先,袭杀在后,若在下没猜错的话,那位府牧多半是神色震怒,雷霆出手,直接将你家少爷‘打死’,并且事后封印还乡了罢?”

张凤云面有惊色,亦赞道:“红鱼兄所言分毫不差!起初张府上下也以为少爷死了,谁料府牧断臂抬进门后竟自张开手掌,内藏有金丹和一道传音印记,府牧讲清来龙去脉,自言愧对凤清、张府,那一截止境血骨算是赔礼,可活死人肉白骨!少爷服下金丹便又活了过来,只是气感全无,丹田被废,从此便一蹶不振、自甘堕落!”

红鱼微微叹气,轻笑道:“他本性便是非善即恶,如此剧变,心境扭曲,又钻不出牛角尖,变成如今这般,虽无奈却奈何?”

李京泽听这二人分析得头头是道,目瞪口呆,不由有些犹豫起来,这时张凤云又道:“此外还另有几件事,涉及我张家一些内幕,便不好言明了,二位能有所体谅,张某这番口水也不算白费。”

红鱼颔首:“体谅可以,但可怜不是可恨的理由,我师弟既然要一句道歉,那便必须道歉!”

李京泽刚要说话,被红鱼一个眼神瞪了过来,这时一个下人急匆匆跑到张凤云身旁耳语几句,他当即起身,道:“船档出了些问题急需张某处理,二位可自便。”

他说完便快步离去,剩下师兄弟两个干瞪眼。

“师兄……”

李京泽挠头道:“我看那个少爷也是个可怜人,要不…”

“憋回去!”

红鱼喝了一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可知心魔大法为何能控制人的心智?”

李京泽摇头,红鱼没立刻回答,反而道:“走吧,去瞧瞧热闹,他家这船档又惹了不小的麻烦。”

李京泽连忙跟了上去,二人出了张府便往左直走,越过船档再往河岸走,远远便看见船舸争流的大河中,张凤云再度弯腰,他对面船上是一群红黄衣装的人。

“此人城府很深,日后必成豪杰。”

红鱼声音有些冷,道:“受了踩头之辱却仍留手,他吃准了你我不是嗜杀之人,所以言语中先礼后兵,话里话外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不得不说,他这种人物待在这管一个小小的船档有些屈才了,并且,刚才他说的那几个人里只怕没一个好东西!”

李京泽点了点头,接上话茬道:“那少爷也挺奇怪的。”

红鱼头也不偏道:“自然奇怪了,硬生生折向三四丈,偏要踩你的头。”

他说话间又揉了揉李京泽的脑袋,后者吃了一惊,道:“还有这回事?”

红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你为何说他奇怪?”

“他的眼神。”

李京泽想起那人即使说话间吞下了不少沙土却没有一丝波动的眼神,斩钉截铁道:“如果张凤云没有说谎的话,他可能和三年前一样,被人迷了!”

他又想到另外一个细节,道:“而且我一开始只是想把他拽下来。”

红鱼拍了拍手,赞道:“我就说嘛,哪来这么多江湖狗血,洗白便无罪?呵呵,恶者自恶,从无其他!”

李京泽问道:“师兄,洗白是什么意思?”

红鱼啧了一声,道:“字面意思,有个叫羽衣的奇男子教的,你问这个干嘛?你怎么不问最后一句,这可是师兄根据此事琢磨出的道理。”

李京泽当即问道:“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红鱼咧嘴笑了,指了指自己脸上疤痕,故作凶狠道:“意思就是像师兄这样的恶人骨子里就是恶人,怕不怕?”

李京泽煞有介事道:“怕了怕了!师兄别杀我!”

那头传来争执声,险些还起了刀兵,红鱼指着红黄衣装的那伙人道:“看那边,穿着粪色破烂衣服的就是天刀门的弟子,都是一群傻大粗。”

李京泽看了过去,记住衣服的样式后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问题,便道:“师兄,心魔大法是什么?”

红鱼朝着河那头招了招手,李京泽看过去,只见张凤云正往这边走来,红鱼脸上挂着笑,一边道:“魔教供奉有一尊魔,就叫心魔,能钻进人的灵夷里,调动你元神深处的恶念,从而控制你的心神,换言之,倘若那个什么少爷以前真是个好人,他就不会被心魔大法控制心智。”

“所以,你不如听听师兄的版本。”

红鱼抱着手,目不斜视道:“魔教护法蛰伏南阳府城,调查出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比如府牧的女儿善结交各路少侠之类的,添油加醋成水性杨花之后再不经意间将消息传到那少爷的耳里,偏执狂少爷觉得自己被背叛,心底有了恶念,并且日益增长。”

“恰巧此时,府牧碰上了好事,大摆宴席,少爷受邀赴宴,偏执之人不要命,连胜后护法登场,心魔深种,短短几步距离就把少爷的怨愤拨得比天还大,也就是所谓的控制心神,所以二少爷的剑当着府牧的面,刺死了心爱的女子。”

“宴席大乱,府牧震怒,失神露出破绽被偷袭得手,和魔教护法厮杀,险胜归来时你猜怎么着?”

李京泽心像在被猫爪子挠,红鱼吊足胃口,急得李京泽抓耳挠腮,这才笑道:“那‘被控制’的少爷正一剑一剑刺得府牧女儿血肉模糊呢!什么绝望的少爷?什么宴席上耳目众多?都是狗屁!”

“传言南阳府前任府牧是府牧中第一高手,性格孤僻不相信任何人,因捡了个女儿有了牵挂后退隐江湖,后国师以当年一剑之情邀为府牧,偌大府邸上只有婢女厨娘三两个和他父女二人,所谓宴会不过是府牧之女邀友作客罢了,所以才会有比武助兴,否则堂堂府牧宴会,岂轮得到他们?”

“而且张凤云也说了,一段止境手臂作为赔礼,活死人肉白骨,否则止境本尊岂会救不活一介凡人女子?他若是真绝望,加之有魔教妖人作祟,府牧也手刃了凶手,女儿也能救活,堂堂止境,十五楼上三楼的人物,岂会迁罪于他这个蝼蚁?”

“后来呢?”

见他停下,李京泽忙问道,红鱼嘻嘻一笑,道:“后来府牧自刎于朝堂呗,这可是真事,就当着国师的面呢,你再猜猜……”

他的脸凑过来,冷笑道:“张府前断臂的府牧,是人还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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