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探望17（1 / 2）

在罗老夫人走进京兆尹后，苏溆檀被安排去了天字第一号牢房。

这是一间地牢。

台阶每往下延伸一级，身后的阴冷感就愈发森然。

由于久无人居，此地尘灰叠厚，蛛网铺天。

再加上通风条件极差，所以一下来就闻到一股很重的发霉腐臭。

牢头打开最后一道铁栅栏，点上一只煤油灯。

周围逐渐亮起，此时苏溆檀才发现，原来所谓的天字第一号牢房，不过是一块刚好能放下一张床榻的地方。

一头发花白的老人蜷缩在床角，白色单衣下，瘦骨嶙峋的脊背正在止不住地发抖。

苏溆檀从一件黑色裘篷里钻了出来。

此刻，她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位老人。

但出于怜悯，她还是脱下了自己身上的黑裘，穿过木栅，双手给老人披上。

一股温暖从身后袭来，似真似幻。

“外公，我来晚了。”

老人回头看去，昏暗的光线下，一个盘髻少女出现在眼前。

“是老夫的幻觉吗？”

地牢里的周老反而愣神。

“外公，是我啊，我是暖暖。”苏溆檀的喊声更加亲切。

“暖暖？暖暖！我的暖暖！暖暖……”

周老缓然站起身来，干枯的手指穿过木栅栏，轻轻按在少女的双臂上，直到那张熟悉的可爱面颊终于从模糊变得清晰，才发觉这一切并非是幻觉。

“瘦了，暖暖瘦了……”

周老轻轻用手背刮了下她的脸，激动着心，颤抖着手。

苏溆檀擦了下发红的眼眶，转而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塞进身旁的牢头手中：“大哥，麻烦给开个门。”

牢头用牙齿咬了咬银锭，才揣进了怀里，动作不疾也不徐。牢门被打开的那一刻，苏溆檀飞快冲到里面，搀扶住周老：“外公，我好想您啊！”

“就一炷香的时间，有什么要说的，快着点儿说。”

牢头“砰”地一声将二道门锁上。

他的身影消失之后，苏溆檀忽而从袖中掏出一个足有两个拳头大的黄色纸包，一股浓浓的酱香从纸包中瞬间飘了出来。

“外公，我带来了您最爱吃的清乐坊卤牛舌，五香麻辣味儿的。快，趁热吃，凉了就腥了。”

“好暖暖，真是外公的心肝儿。没白疼你这么多年。”

一口香软的牛舌入口，柔嫩细爽，口齿留香，人间至味，不过如斯。

“外公你看，我还给你带来了啥！”

话毕，她从腰间解下一个牛皮酒囊，旋开褐色木塞，醇香的甘甜之味袭卷而来，老酒虫的骨头都酥得发痒。

老爷子嗞嗞嘴，一闻便知，不禁喜上眉梢：“啊，是清乐坊的长安红！”

苏溆檀刚要邀其畅饮，老爷子望着酒囊，却忽然挑起眉头：“清乐坊的长安红打去年起就不再酿制，你这囊袋里的是什么？”

“当然是长安红！”她微微张大眼睛，得意笑道：“如假包换！”

沉默片刻之后，老爷子忽而反应过来：“你把我地窖里藏的那坛子长安红给开了？”

苏溆檀嘴角上扬一个弧度，冲他点点头。

谁知，老爷子却像一瘪了气的球：“你怎么把它给打开了？那可是留着给你成亲用的。”

成亲？

是跟林倚秾那个冰柱子吗？

苏溆檀朝老爷子撇撇嘴：“这么好的陈年佳酿，留给他那个滴酒不沾的岂不浪费？还是咱们祖孙俩喝吧。”

老爷子瞅见她咕咚咕咚饮下两口，愣了片刻。见她还在咕咚咕咚喝，咽口唾沫，急急道：“行了行了，你别都喝了，给我留点儿！”

苏溆檀擦擦嘴，将酒囊递到老爷子手里。

那酒她只浅浅抿了两口，剩下的老爷子却全都一口气干了，连口牛肉都没就着吃。

一囊酒下肚，身子瞬间感觉热乎很多，面颊也红润起来，此时的周老看起来就像个鹤发童颜的太白星。

“牛肉配酒，越吃越有。外公，卤牛肉再来两片？”

“好。”

与方才不同，这会儿喝完酒再吃肉的老爷子看起来有些微醺，因兴奋而微醺，因久别重逢的孙女而兴奋。

趁着酒劲儿，他终于问出了那个一直很关心的问题：“这些年，金陵林氏待你好吗？你跟林二公子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那件红衣……”

望着苏溆檀盘起的发髻，答案似乎已然明了。

如此一来，甚好。

在这世间，便再无牵绊。

然而苏溆檀却忍不住咬着下唇，神情极似委屈：“林二那厮，他、他待我极冷！

那件红衣……

他、他、他借那件红衣……羞辱我！”

“羞辱？”

老爷子眉心瞬间拧出一条绳，刚想骂人，稍稍一想，瞬间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林倚秾办事一向严谨，之所以试探，背后一定有他的原因。

一念至此，周深平静下来，缓缓道：“暖暖不哭，细细讲给外公听。若那厮真是斯文败类，外公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苏溆檀依旧咬着下唇，眼神凄切，像是受过什么天大的委屈，良久才道：“红衣，嫁衣也。我落难于微澜，家人送林府红衣，托付终身之寓，再明显不过。

可他借那件红衣，多次试探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