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缘来（1 / 2）
陈家沟从来没出过这么大一件事。
莫说出了个仙道种子陈仙一，陈家沟自此有了仙宗庇护；就算是陈家祖宗落于此地始算，也从没出过能杀人的邪祟。
族公安顿好了陈二，来来回回的在院中踱步。
当时听闻如此噩耗，赶去的路上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流匪作乱。可不过刚刚靠近陈二家大门，便能感受到浓重如墨的森森恶意。
是煞。
只有妖异邪祟之物，才能产生如此浓郁的煞。
常人经过不过只是能略微感到身体莫名寒冷而已，可是年轻时也曾跟着老道师傅云游的族公，灵台远非常人，这股被人群冲散不少，却依旧冲天的煞，使得族公惊疑不定。
当初云游归来，虽然资质平平，境界始终停留在气血境，但是与那师傅学了不少山人手段。于是家乡山水，被自己全部堪舆了一遍。虽说不是什么绝佳的风水宝地，但也绝不会生出嗜血邪祟，这也是为何陈家沟能长久生息的原因之一。翻看过往志异，最多也就是狐仙儿之流的精灵，引诱路人、食人精气，从未因邪祟精怪出过人命。
族公看着东厢房。那扇紧闭的大门后面，是沉沉睡去的陈李。
如此凶悍的煞，绝非自己这个半罐水可以摆平。这倒也无妨，陈仙一已经在路上，以地道修者的脚力，不过也就是一两日便能到达。
唯独担心的是，这煞明明凶厉异常，却只屠了陈李一家三口便不知所踪。
仿佛，这煞专门就是冲着陈李一家去的。
如若真是如此。。。
“不好！”
族公大步冲进厢房，只见陈二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面色泛着紫黑，眼见着是要闭死过去。顾不得其他，一身解数尽数使出。
大踏禹步，口呼九秘，诸邪避易。
符箓星辰，敕令神灵，鬼祟退去。
符箓现，为天时；禹步出，为地利；九秘呼，为人和。这是最易于布置的三才格局，用于当下情急，最为合适。
可是三才格局明明已成气象，却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对这屋中扑面煞气绞杀而去，丝毫无法找到煞气源头。族公只好继续维持三才格局，快步移至陈李床前，试图掰开陈李双手。
陈二此刻意识被左右拉扯，已然入魇。
凡人就如此脆弱么？
“陈李！陈李！”
如同蝼蚁一般，面对妖精鬼魅，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陈二！醒来！”
杀我父母，害我小妹，我却。。。
心中最深处的恶意，即使只是星火，也在这怨念之中疯狂滋生。
“醒来啊！二娃子！你入魔了！”
陈二因长时间闭气逐渐涣散的瞳孔骤然紧缩，转而眼白迅速黑化，分明是入魔之兆。
“这煞究竟什么来头？！”
族公请出身上最后一符。
“敕令神灵，降我神通！”
霎时金光大作，族公捻手掐诀，以力破法，那煞本不是善于攻心之物。勾引出陈二内心魔性，所费甚多，如今力有未逮，便唆使陈二以周身魔气相对。
魔气与金光，如冰火相撞，激烈地升腾起炫目白光。
陈二入魔不久，魔气不过了了；族公所用符箓，虽然品级极高，可是存放多年，符胆灵光多有损耗，一时间竟然只能僵持下来。
叮。
极远处传来刀剑颤音。
陈二周身魔气被这音波层层消融，最后竟然连身体都被震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昏厥过去。
那煞知道不妙，就要从陈二体内脱离而出，不过刚刚挣脱出一半身躯，就被远处剑光一分为二。那煞惨烈嘶鸣，动作却半点不减，舍了半数身子和修为不要，遁入地下逃走。
“可惜没能杀掉。”
族公闻言望去，只见一人青衣道袍，着冠负剑，此刻已经站在大门口。
“大狗子，你才回来啊。”
说罢，族公便脱力昏死过去。
“师兄，刚刚这老头儿是叫你大狗子？”
陈仙一脸色一黑。
“你听错了。”
“修道这么多年，怎可能听错，师兄莫要取笑。”
那少女一脸坏笑。陈仙一，大狗子，哈哈哈。咳咳，我辈修士，不可轻忽言笑。
陈仙一看着师弟，都不需要思考都知道她心中必然暗爽。
得找个办法暗算她，都拿着把柄就等于没有把柄。
不错，此计可行。
想着，看见晕在地上的族公，偷偷补上一脚，便敕令出一堆约摸手掌大小的符人，连同陈二一起抬回各自床上。
“青妙，探查一事交予你，如有异常无需力敌。土行煞向来难缠，此煞更非常类，你要小心。”
青妙见师兄如此慎重，也收起笑意，正色抱拳。
“青妙得令。”
便化作数道剑光，四散而去。
寻常五行煞，可挨不住天师紫符。仅仅是引诱一孩童入魔，所激发的魔气之巨，就能与紫符相抗。消耗之后，受道剑而不死，还有余力断尾求生，遁土而去。
真是棘手。
即便宗门卷宗中，这也是排得上号的狠角色啊。
本来以为人道破入地道后，此行应当相对简单才是。
看着被小纸人一点点挪到床上的陈二，陈仙一总觉得这事儿透着古怪。
盘膝坐于院中，陈仙一背后道剑轻颤，如初化冰雪落入寒潭一般，声声清脆，闻之清心明思，邪祟避易，此即正剑清音，道门一等一的清心法门。此刻陈仙一用出，更是开拓出方圆一丈左右的自成小天地，于此间，即可无思无我，裨益修行。
自成小天地几乎一瞬间完成了与外界大天地的勾连，陈仙一双手掐诀，以陈二为点推演，衍化周天，归藏天时，连山地利，织为经纬。
不过一息时间，小天地中便以陈二为核心，分化衍生出无数种可能。在这无尽的可能之中，陈仙一需要耗费时间寻找最贴合实际的必然。
明明命格浅薄，这陈二竟然生出如此多的变数。
陈仙一即使被压制了情绪起伏，此刻也有些震惊。
难不成是什么受命于天的人物么，对大天地有这般深厚的影响？
仅这一个念头，自成小天地就又衍化出无数变数。陈仙一连忙收敛心神，若是再因自己一个念头衍化分支未免得不偿失。
一炷香过去，陈仙一阅览无穷变数，见证了陈二无数相似相悖的人生轨迹，生老病死、荣华富贵，却唯独找不到年幼时被土行煞教唆入魔的经历。
“已到极限了。”
陈仙一默念，嘴角已经渗出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