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南干大渠晚空 （八）会跑的沙子106（2 / 2）

“啪——”地一下，林茜草阴沉着脸，一下打掉他的手，嫌厌地，“我一个月前不是早说过了吗？我没咋啦，我好得很！张克豪，一个大男子汉，要了，就了得痛快点，不要拖泥带——”

“啊——，姆妈呀！”林茜草话音未落，他们身后不远一个大沙包旁一处茂密灌木丛里，突然传出眉娥的一声尖叫。

张克豪的身子顿时挺了一下，拔腿朝那处齐膝的枯黄色灌木丛跑去，只见，只露出上半身的王眉娥脸色惨白，右手拼命地抓住一把红柳枝，左手在流沙地上拼命划拉着，额上布满黄豆大的汗粒，眼里充满恐惧绝望，下半个身子不见了！

张克豪跑到跟前，才发现她似乎卡在灌木丛下的一个洞口了，只剩肩以上露在外。

“王排长，把手给我！”他一脚踢掉她眼前一米处晃动的一丛枯铃铛刺野麻枝，俯下身，向她伸出两只手，两只有力的大手。

王眉娥见了他，像是见了救星救命稻草，眼里闪着惊喜，一手赶紧扔了红柳枝，一手停止在流沙上画画，一把死命攥住他的手。

他呢，深吸一口气，使出吃奶的劲儿，扎稳马步，气沉丹田，右脚猛跺了一下沙地，两手使劲往上一扽，大喝一声：“王排长，起！”

“谢——”谁知，这一攥，一扽，她只叫出这一个字，整个身子便像灌满铅似的，“哗啦啦咵嚓嚓”，连枯枝枯草带沙土，整个洞口顿时塌陷！

听见声音不对，也往这边小跑的林茜草，半分钟钟前还看着张克豪弯腰撅屁股地，似乎在拉扯什么！几秒钟前，看见他脑瓜倒栽葱似的往下坠去，两只旧解放鞋的大脚在那丛灌木丛间踢蹬了一下！那里，似乎有个洞。

眼下，她站在这小片灌木丛前，只有平坦坦的沙子地！哪来什么洞？！可自己刚才明明看见他的两个脚丫子在这些红柳野麻梢上晃动啊！现在，他，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样子，是沙土，拉着一群红柳、胖姑娘、铃铛刺、苦豆子的枯枝枯草，瞬间填满、覆盖了洞口！还是整个一片沙地、灌木丛，丝毫看不出一秒钟前，这里有两个大活人！

难道这沙子底下，有鬼怪不成？长脚不是从连队那片大沙包里捡过烂棺材板吓老病号吗？！还有这些一个月前还妖妖俏俏漂亮鲜艳得夺人眼球的红柳、野麻、铃铛刺、胖姑娘、苦豆子，不甘心自己现在这种枯枝枯草的死样，都成精了？特别是那种胖姑娘，一个多月前还满身肉肉的嫩绿鲜绿的叶子，胖嘟嘟一掐一汪绿莹莹的水呢！

难道，那些沙子会跑？！

那两个大活人像是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这片荒漠也像从来没被人打搅过！没有一丝人类活动过的痕迹！

顿时，林茜草脊背发毛发凉，愣了片刻，看看寂静的四周，感到毛骨悚然。

“救命呀，姆妈呀！不得了呀！”她哭哭啼啼，转身向远处的工地上跑去，“救命呀！不得了呀，来人呀！出人命了呀！勿得了呀！救命呀——”

等林茜草带着指导员、连长等十几个人，跑到北岸厕所附近那片沙包群时，她傻眼了：明明刚才还看到的那个陷下去地方、似乎特别一点的红柳野麻丛，魔术般地，也消失了！没有一点痕迹！

再看看身前身后其它大大小小的沙包间，到处是一小片、一小片的沙地灌木丛！

难道，是自己眼花，记错了？

她搞不清，自己看到那两个大脚丫子踢蹬的那片灌木丛，到底，是哪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