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夜画 （十五）夜啼148（2 / 2）

“不一定？我看未必。不然，你既然明明先有了白武德，为啥还会对伊动心？”茜草正色道。

“我…”，她支吾着，一横心，“啥林讲，我对伊——动心了？”

“不动心，侬会说白武德咋办？言外之意，如果没有白武德，侬就会对伊动心！我看，侬纯粹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侬完全没必要替白武德操心。一则，人家白武德离了侬，不见得会去跳塔里木河；二则，人家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暗地里喜欢他额小姑娘不要太多，排队都排不过来！人家住啥非在侬格树上吊死？侬还是干脆和伊好去，免得侬将来同床异梦、后悔，说啥当初不是为了白武德，早和伊好了！”茜草越说，话里越带刺。

“哟，侬好像是和我在骂山门？起码也像是指桑骂槐呀！白武德真有嘎好？我是第一次听说呀！”眉娥勉强笑道。

“我是为侬着想，侬要听人劝呀！信不信，由侬。反正，不止我一个人格么看。白武德精明能干，长相不错，风度翩翩，特别是对女同志说话斯文好听。比我那个蔡包子不知强多少倍！阿拉格帮上海小姑娘眼红侬得来，可侬偏偏不知足，搞七捻三，真真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是，我对伊就是没感觉！伊呢，对我一点也不凶。和我单独在一起讲话时，伊从来没凶过。我觉得，伊没男子汉味道！”她急辩。

“哦，一天到晚对侬横眉冷对，拳头、耳刮子不断，侬就觉得有男子汉味道了？真真额人牵着不走鬼牵着飞跑！真真额——贱骨头！”茜草讥笑。

“也不一定非要那样！侬看看，人家哈萨克就不怒自威——”她话一出口，才发觉失言，连忙打住了话头。

“没动心？没啥？哈哈，侬不打自招了哇？！我看，侬笃定动心了，你们笃定有啥得狠呢！你们没啥？哈哈，没啥，为啥还天嘎冷嘎黑，还钻劳什子黑桑林？谈个出墙报黑板报，竟然谈到黑黢麻古咚额树林子里？！好吧，现在告诉侬，阿拉三个跟踪你们去了！”茜草冷笑。

“哎呀呀，你们恰饱了撑额！”眉娥故作吃惊，埋怨道，虽然自己已猜出茜草叽嘎她们两个今晚干嘛去了，但亲自从茜草嘴里蹦出来，而且，竟然还不是两个，而是三个，多了一个去跟踪！

她心里直跳：“除了侬、叽嘎，还有啥林？你们太不像话了！”

“不像话？像画，贴墙上呀！侬讲，还能有谁？”

“白武德？！”眉娥失色。

“唔。”茜草点点头。

“啥林叫侬带伊拉去？”眉娥气急。

“侬糊涂得来！我哪能晓得你们钻哪个旮旯去了？还不是叽嘎在俱乐部打饭时发现你俩哈马斯不在，就叫上白武德去看好戏了！我呢，又悄悄跟在伊拉后面！阿拉找了好久，才在那片桑林前发现了你们！”

“完了，完了！”眉娥闭上眼睛，喃喃地。

“有啥完了？侬刚才不是说，你们又没干啥吗？！没啥大不了吗？！”

“阿拉是没啥，关键是，侬又不是不晓得叽嘎那张乌鸦婆婆嘴！笃定，明天连队里就满城风雨了，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洗不清有啥不好？反正，侬和白武德又没正式好过，现在不正好一头倒进栽进哈萨克怀里厢呀？！”

“倒侬个鬼！唉，事情哪有嘎简单？”眉娥长叹一声，起身，抱起自己的枕头、被子，“侬睡哇，不早了。”

王眉娥回到自己的床上，钻进自己的被窝，一动不动。

林茜草翻了个身，背对着王眉娥的床，也一动不动了。

王眉娥的一双眼睛，仍然，没法闭上，几滴清泪顺着鼻梁滑落到枕上。

远处，野鸟的几声梦呓夜啼，在夜空里传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