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陈国宗室(1 / 2)

穰城分东西两部,东城是穰城府衙官舍和士族甲第,西城是平民聚集的闾里。

王统和窦苟就被安排到了东城一座颇为辉煌的甲第中,正式上岗,成为一个养马的家奴。

府邸占地极广,王统和窦苟跟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杂役,从后门进入,围墙内侧便是回廊围绕着的巨大庭院。

王统问那小杂役:“这府邸这么大,主家是什么样的人物。”

“不甚清楚,我也是去岁冬初才来,我来时府邸便有许多奴仆随从,现在就更多了,总之是大人物没错了。”小杂役边走边回头道:“对了,听说主家是从南边过来的,已经在这府邸住了六载有余。”

南边来的?住了六年了?

王统暗自思忖。

六年前,正是公元554年,爆发了西魏灭南梁的战争。

在成功夺取南梁巴州后,西魏权臣宇文泰派遣于谨、宇文护等人统兵五万攻陷南梁的陪都江陵,最后梁元帝萧绎被杀,朝臣及江陵百姓十万众被劫掠掳至西魏为奴,江陵完全成了一座废都,史称“江陵之祸”。

莫不是江陵之祸时宇文护从江陵虏来的王侯妃主,世胄子弟?

那怎么没去长安,反而被遗留在了穰城?

小杂役领着王统和窦苟穿过数组回廊包绕着的各种厢、堂、塾,来到东角门边上的马厩旁。

“就是这里了,汝等就住在马厩旁的仆房,这是马厩的陈总管,汝等听他吩咐就成。”

一个年逾五旬,满脸紥髯的老汉把手上的草料递给身旁一个年不过十四,身材瘦弱的小仆,回身笑道:“我叫陈苓,马厩也就吾等四人,叫甚总管。”

陈岺又指着正在碾草料的小厮说:“这是武,汝等来了正好能帮把手,碾些草料准备马食,夜里三更还需起来喂马咧。”

窦苟奇道:“为何三更天还需喂马?”

陈岺说话间手却也一刻没停,熟练地把草料中的杂物挑出。

“马无夜草不肥啊,别以为养马简单,这可是个操心的活计,一天不说要喂上四五次,半夜还要给马填草料,勿论刮风下雨每天都需如此。”

王统主动走上前动手帮忙,“为何不像喂牛羊一般一次多喂些?”

“马不像牛羊,会把吃进去的草料存在胃里,饿的时候反刍。”陈岺答道:“而且马的胃容量比较小,喂的太多了会消化不良,喂少了草料的营养有限又不能满足马身体的消耗,所以只能进行多次少量的喂养,半夜若是不喂上一次,马就会变的愈来愈瘦。”

王统看着马厩堆得高高的草料,啧啧叹道:“这马还真难伺候,看起来吃得也不少。”

陈岺搬了一把草料放到窦苟跟前,示意他也干活,“马能吃,矜贵,难伺候,一匹良马的价格,可以卖到百金,养一匹马所花费的土地,可以养活二十五人。”

王统不禁感慨,这古代一匹马顶得上他那个时代的一辆超跑了啊!

这时,小武突然冲窦苟叫道:“你这草料挑得不净,做草料马食不可如此草率将事!”

窦苟正想这小子是不是想欺生,故意挑刺,陈岺在一旁解释道:“马食草料需细心处置,如若喂食过量或者喂食不当,会致马暴毙。”

小武冷着脸说:“前面已有人因为喂的马出现问题,被管家拉出去杖毙了,如果不想死,做事需谨慎细心。”

王统愕然。

就因为喂的马出现问题,就被杖毙了?马不还没死呢吗?真真是马比金贵,人比草贱。

“汝等也不用怕,只需按我说的做,不会出问题。”陈岺道:“这马啊,胃特别娇弱,所有草料必须铡碎后方可饲喂,铡草前要拣出霉草、毒草和杂物,去除根部,铡好的草料应不过寸,好让马可以充分吸收。铡过的草,喂前还须再次过筛,除去尘砂。若是鲜草,要现喂、现铡,铡后不要存放过久……”

陈岺不厌其烦地说,王统和窦苟认真地听,毕竟在这人如蝼蚁的时代,保命是第一要义,而陈岺的经验,莫过于身为一个养马家奴的保命法宝。

四个人伺候五匹马,活计的确还真不少,几人一直忙到天色擦黑,才到后厨领了饭食来吃。

王统看陈岺腿脚似有不便:“岺公的腿疾因何而来?”

陈岺摇头苦笑:“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还是梁的骑兵,攻寿阳时伤的。”

王统略略一想:“梁朝豫州刺史裴邃领军北伐?”

陈岺微微诧异,随即眼神似陷入往日荣光:“当年裴将军率吾等三千骑兵奇袭寿阳,夜攻破寿阳外城,魏将扬州刺史长孙稚率兵抵抗,一天之内交战九次,吾等兵力不足,只好领兵撤返。”

窦苟唏嘘:“腿便是那时伤的?”

陈岺笑着摇摇头:“未伤,后来吾等随裴将军迂回,接连拿下建陵、曲木、琅琊、狄城等北魏数座城池,再袭寿阳时才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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