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捷尔任斯基65(1 / 2)

热到令人虚脱的工厂里,工人们重复着机械的劳动:推着车运煤,把煤倒进炉子,再把空车推回来,循环往复。

煤炉工人的工作在炼钢厂已经算比较优越的了,除了有些炎热外,至少没有性命之虞。在这里做工的大多是十几岁的孩子和五十岁朝上的老人,偶尔也有像捷尔任斯基这样的青壮年,他们往往是有些手段和身份的。

高炉旁的工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在整个工厂的核心,最为酷热和窒息的中枢。尤其是负责清理钢水包车间的工人,即便是没有盛铁水的冷包,温度也常年在1000度以上,每年都会有倒霉的工人——也许是被热晕了,掉进铁包变成焦炭。他们连骨灰都不会有,工厂只会通知家里,多支付一个月的薪水就算了事。即便如此,工厂老板也要私底下骂一句晦气。

老板当然不是因为死人了而觉得晦气,是因为要额外支付一个月的工钱才会骂人。

晚上八点,捷尔任斯基的换班时间到了。结束了一天工作的捷尔任斯基匆忙整理了一下自己后(实际上等于没整理),就立刻来找已经等了一天的罗莎。

“好久不见,”罗莎和捷尔任斯基并肩走出了工厂,“最近都在工厂?”

“不想回俄罗斯,只能在波兰找点工作了,”捷尔任斯基带着罗莎来到了路边的一个小饭馆,“本来想继续革命事业,但是被当地的警察抓进了监狱,直到沙俄覆灭后才逃出来。出来后想找组织和同志,但都杳无音信,一看报纸才发现俄国已经是马尔托夫掌权了,于是索性就留在波兰看看能不能掀起一场革命,没想到就遇见您了。”

饭馆里面都是附近厂里的工人:钢铁厂、机车厂和化工厂的男工、纺织厂的女工、还有不知道哪来的十几岁的童工。男人赤裸着上身,在灯光的照射下,流淌着汗水的身体黑的发亮。他们大多眼神空洞,满脸疲惫,吆喝着找服务员要一大块黑面包、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做的糊糊,和一大杯水。

女工吃的要简单一些,她们通常只要两个土豆和一碗糊糊,若是吃不惯糊糊的就换成水。童工则是他们中间最让人可怜的,他们的工资仅仅够他们勉强饿不死——他们只能买一小块面包,若是今天在厂里犯了错,便连那一小块面包都买不起,只能想办法捡别人剩的残屑,或是去后厨偷东西吃了。

若是拿的钱多些的工人,或是组长、领班一类的人物,往往会再加一点黄油或一块奶酪,这已经是这些工人梦寐以求的美食了。小饭馆里几乎不卖肉,饮料也只有水和牛奶——有些女工会买牛奶喝。能吃得起肉的有钱人不会来这种馆子,他们有的是地方可去。

捷尔任斯基和最普通的工人一样,只要一块面包、一杯水和一碗糊糊,不同的是,他还会扣出一点零钱给路边卖报的报童,买一张今天的报纸。罗莎要了一块土豆和一杯牛奶,今天的报纸她已经看过了,自然不会多买一份。

“德雷克去了比亚里斯托克省,”捷尔任斯基啃了一口黑面包,随口吐出一块木屑,“看来联邦现在也不是很太平啊。”

“是的,我觉得这是一个革命的好时机,所以我来找到您,想和您商量一下,”罗莎抓到了机会,连忙开口,“听说您在华沙,社民党想请您回来,一起筹划在联邦里革命的事。”

“如果是革命,我自然应该奉献出这副身躯,别无二话,”捷尔任斯基看着罗莎,那一双鹰一样的眼睛刀子一样剜在罗莎的身上,“但是您似乎有别的想法,比如您下午说的思想革命什么的。”

“没错,”罗莎开始解释起思想革命的内涵,“波兰、立陶宛和德国不一样,德意志已经是工业化国家了,工人很多,革命的土壤也很肥沃;但是这里还没有完成工业化,工人少,农民也才刚刚从农奴中解放出来,贸然发起革命恐怕不会成功。”

“这个观点很新颖,我有空会想想的,”捷尔任斯基翻过一页报纸,“您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一份报纸,这份报纸具体是做什么的?”

“一份面向工人的报纸,拟定叫《工人事业》,主要是向工人传播工农思想的,”罗莎吃了一口土豆,炖得很硬,只有一点咸味,“您意下如何?”

捷尔任斯基没有立刻回答她,喝了一口糊糊后,才缓缓开口:“好吧,至少比待在这运煤要革命些,已经找到发行人了吗?”

“我们的老伙伴埃里克,这次总共打算做两本刊物,一个是面向学生的《星火》,另一个则是面向工人的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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