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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签字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专家还是叹息着拒绝了,“你们通知他家里人吧。”

“谁说我们没有证明文件的?”芬格尔摸出一份文件拍在专家面前,“看好了!圣基茨和尼维斯联邦出的公证书,他俩就是姐弟!”

专家拿起文件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眼角抽搐:“你这文件明显是假的啊……文件里说你是他们的爸爸……”

“公证书是真的就行!你别逼我啊,逼我我还有他俩的结婚证你信不信?”芬格尔冷笑着唰唰签字,“留院观察,他爹我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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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躺在病床上,穿着一件帆布质地的拘束衣,挺得像是一张铁板。黑暗中三条黑影围坐在床边,窃窃私语。

“小兄弟你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居然也住进这种鬼地方来了,进来之前是干什么工作的啊?”

“三轮叔,我还没毕业呢,大学五年级,专业是大型生物的屠宰技术。”

“大侄子是你叫的么?咱们叫陛下!路兄弟龙额凤目神机内蕴,瞎子都能看出是真龙之相!”

“神仙您就省省吐沫吧,我现在这样,就算您说我是唐宗宋祖我也没法给你付钱。”

“同志你得挺住啊!待会儿他们会给你上刑的!小皮鞭咔咔地抽你,捆老虎凳上给你滴蜡!不交出密电码他们是不会饶了你的!”

“站长您对用刑的理念是来自什么奇怪的电影吧?”

一间病房住四个人,这些都是路明非的病友,病友甲是个蹬三轮的胖大叔,儿子结婚之后把他从家里赶了出来,大叔就发病了,街道办事处送他来的;病友乙三绺长须仙风道骨,是个算命先生,在这里外号“神仙”,自称没病,而是浪迹天涯寻找潜龙,找到了潜龙,他就是新一代的诸葛亮或者刘伯温;病友丙是个老干部,外号“站长”,老年痴呆,整天臆想自己活在1949年的渣滓洞,身为一名铁骨铮铮的地下党,正被国民党反动派日夜拷打。

作为资深患者,路明非住进来也就半天的工夫,已经和三位病友聊得风生水起了。病友们说话四六不靠,他也四六不靠,沟通起来居然毫无障碍,路明非不禁有种回家的感觉。

苹果脸的小护士嘭地推门进来,托盘里是一支镇定用的静脉针,准备给路明非打。三个病友闪电般跑回自己的床上躺好,一个比一个乖,在这里小护士既是人人畏惧的领导,又是病友们最爱聊的女神。

趁着小护士准备针剂的工夫,路明非跟小护士说想换个病房,倒不是不喜欢这些病友,因为他们实在太能聊了,有点陪不动。

小护士说你这人说话倒是条理挺清晰的,不过病得厉害的人往往外表上都看不出来,我可不能给你的花言巧语蒙骗了。

路明非说嗨你这可是高看我了!我有手有脚的时候都骗不了女孩,能动的只剩脸和手指了,花言巧语有啥用啊!

病友们又都睁开了眼睛,三轮叔说:“大侄子你可别这么说,咱们男人混世可不就靠一张脸?”

神仙说:“我看小兄弟你面带桃花,万万不可妄自菲薄,真龙天子游龙戏凤,三宫六院也是常态!”

站长却说:“千万要小心啦!他们这是在给你用美人计啊!国民党反动派老是这样,派美女蛇给你打针啊!”

“睡觉时间到!不睡的一律拖出去打针!”小护士大吼一声。

病房里忽然就安静下来了,窗外树影摇曳,老中青三代神经病们平静地酣睡,像是幼儿园里午睡的孩子。

“这可是我们这里环境最好的病房,”小护士说,“你看他们多和谐。”

“可他们三个根本就活在不同的世界里,我得用三种逻辑跟他们说话。”路明非叹气。

“谁又跟谁生活在一个世界里了?你跟你妈活在一个世界里么?”小护士皱眉,“她说公务员是最好的工作,你考公务员了么?”

路明非目瞪口呆,心说精神病院里真是人才多,连护士说话都那么有哲理。

镇静剂的药力渐渐地涌了上来,他缓缓地阖上眼睛:“如果我师姐来看我,帮我跟她说我没事,让她保护好自己……”

小护士拉开被子给他盖上,心说哦原来说师姐啊!就是她送你来这个鬼地方的,你还盼着她来救你么?这间病房里的谁不巴望着外面的人来救他呢?三轮叔巴望着他的儿子,站长巴望着解放军,神仙巴望着他的九五至尊,可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最后谁都没有来。不过其实路明非倒不需要人来拯救,拘束衣这东西限制不了他,他住进来也是心甘情愿,他实在没法跟诺诺和芬格尔解释这两天来发生的事情,又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想对策。

路鸣泽已经来看过他了,路鸣泽说奥丁在镜子破碎的时候也受了不轻的伤,再度出现前还得养养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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