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雨 西边晴(拾壹)33(2 / 2)

两个月后,钟离春被诊出喜脉,齐威王甚是高兴,在宫中大宴百官。下官们自此明白了齐威王有多重视这个未出生的孙子。太子府一时车水马龙,门庭若市,来祝贺的官员络绎不绝。可是太子府里的气氛却是不甚微妙,要做父亲的田辟彊面有怒色,西边院子时常有下人捧着瓷器碎片出来,东边院子的正夫人从来不出门迎客,一直是一位叫子清的侍女出来道谢,不喜不骄,面色平静。这些个官员都是人精,又怎会看不出里面的问题。不多时来道贺的人越来越少。

转眼到了秋收,因为去年那场雪下的及时,土地受到足够滋润,这一年粮食收成格外的好。钟离春的孩子,就是在秋收时分出生的。宫人刚刚把钟离春母子平安的消息说给齐威王听,各地丰收的奏折就传了上来。齐威王大喜,当下赐名“遂”,希望这个孩子可以顺心通达。

宫人领了旨带着赏赐给钟离春的物品去了太子府。宣旨的时候,宫人特别说了一句,“大王有命请夫人躺着听旨。”钟离春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听旨。宫人宣完旨,恭敬行完礼退出房间,子清子宁拿了红包送宫人出了门。

钟离春看看在怀里眉开眼笑的孩子,孩子倒是懂事,在钟离春肚子里时十分安静,也不折腾,出生时也是顺产,没有受多少苦。大眼睛,高鼻梁,小嘴薄唇,粉嫩的脸蛋,活脱脱是缩小版的田辟彊。

“你叫田遂,你爷爷希望你天遂人愿呢。阿遂,要快乐的长大啊。即便没有父亲的伴随,也要做个快乐坚强的孩子。”怀里的小人不知愁苦,笑得天真灿烂,小手在空中胡乱抓着什么,独自玩得不亦乐乎。

日子一天天过,田遂百岁的时候,齐威王在宫中给小孙子办百岁宴,宫中张灯结彩,一片喜庆,齐威王却是一挥手把杯子摔到了地上,“这个逆子,他是要气死我吗?什么叫带着宠姬去了西郊别苑散心,他儿子的百岁宴他不参加谁参加!去派一百名护卫把逆子给我绑回来!”

钟离春抱着怀里的孩子站在一边,低眉顺眼,轻声劝慰着:“父王,不过是个小孩子的百日宴,他自己都没什么印象,都是大人们自己折腾。太子他,不来就不来吧,若是硬绑来面带怒色,岂不是又要让百官心神不安,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太子呢?”

“无盐,太委屈你和阿遂了。”齐威王神色愧疚。

“父王,我很好,阿遂更是得了父王这么多宠爱,哪里委屈了。”

一场没有父亲在场的百日宴热热闹闹的进行着,百官对着不懂事的田遂赞美之词毫不吝啬,什么天资聪颖,气度不凡,凡是好听的词张口就来,把齐威王逗得喜笑颜开。钟离春心想,一个还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哪里就能看出天资聪颖了?若是像了某个人怕是连书都不怎么喜欢读吧。一时间又愣住了神,那个人怕是此后与她们母子再不想见了吧。

田辟彊果然如钟离春所料,连看一眼自己的儿子都不愿意。田遂到了姗姗学步牙牙学语的岁数,有时候可以模糊的说一句不完整的话出来,齐威王很是喜欢这个小孙子,时不时接他们母子进宫小住两天。

一日,天气炎炎,钟离春抱着田遂刚从宫中回来,马车行到太子府门口,刚掀开车帘就看到一个修长的背影进了府向西院方向走去,白色锦袍,风流倜傥,那是刚刚回府的田辟彊。田遂看着那个背影,扭着小身子挥着小手,小小的嘴流着口水张张合合,一个稚嫩的声音传了出来:“爹……爹……”钟离春身子僵了一下,把田遂递给在车下候着的子清。下了车,一路无话。

钟离春回到院子在亭里坐了许久,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把子清子宁叫了过来,对她们说:“把公子遂抱去西苑,让太子看一眼,抱一抱,然后告诉太子,没别的意思,就是让孩子知道自己也是有父亲的,父亲是何人。孩子,到了认人的岁数。”

子清子宁接过田遂,抱去了西苑。不过两刻钟就回来了,子清回报:“太子看了,脸色不好,不愿意抱公子。奴婢传了夫人的话,对太子说夫人的意思是让小公子过来认一下父亲是谁,小公子开始认人了,总得知道父亲是何人。”

钟离春听了满意的点点头,一片站着的子宁忍不住了:“夫人,你不知道西苑那个狐狸精多嚣张,刚刚差点拿花瓶砸到小公子。还说,还说,谁知道公子的父亲是谁,保不准是个杂种,要不是子清拦着,奴婢真想打她一顿!”

“子宁,她是太子的宠姬,按理你也该叫她一声夏夫人,你怎么能叫她狐狸精呢?再说阿遂是入了族谱,堂堂正正的田氏后代,容她说什么都是改不了的事实。以后不可以这么冲动,你要学学子清的性子。我教你念了这么久的《老子》,你心境怎么还是如此急躁啊,要是今日你顶撞了她,我赶过去都不一定能救你。”

“子宁知道了,夫人就是性子太好,什么都让着那个女人。明明您才是正夫人,却让她在太子府里作威作福。”

“好了,带公子遂下去休息吧,你说这么多话不累啊,下去喝喝茶休息休息。”

钟离春看着院外搁置了好久没有动过的剑,风吹雨打,剑疆的颜色都已经暗淡了,舞剑的人不会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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