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寡妇之死3(1 / 2)

桥东头的那个寡妇投井自杀了。

秦老头神神秘秘地对我说。

他的眼神令人感到极其不适,像一条蛇信子从头到脚地将我打量一番,我厌恶这种感觉,比那年夏天我年幼时撞见他和我妈在床上厮混更让感到恶心。见我没说话,他凑到我耳边又说了一遍,蛇信子般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我,我知道他想从我嘴里挖出什么,我丝毫没有掩饰我对他的厌恶,虽然这并没有什么作用。

他嘿嘿笑了两声,脸上的褶子皱成一起,像我娘刷碗用的抹布,他把手里的镢头随意一丢,大声嚷嚷着说:“回去吧回去吧,这地还管它做什么,回家吃饭儿子!”

我心里的不适感更加强烈了。

秦老头晃晃悠悠地走着,破旧的皮夹克像是焊在他身上一样,狗皮膏药罢了,我朝着他吐了口唾沫,“妈的谁是你儿子!”

走到桥东头的时候,我瞟了一眼寡妇家,家门口站着几个陌生人,不是村里的,我估摸着是她的娘家人,屋里传来几声呜呜咽的哭声,断断续续的,比之前在别人葬礼上听到的唢呐声更加悲切。

“我知道我知道,你幺妹儿是昨天晚上投的井,我问周围的邻居,都没听见啥动静啊。”

这是村长的声音,这声音化成灰我也能辨得出来。

“哎,盛树,你昨天晚上没在村里吧,你娘说你今天早上才回来。”

我只不过和他对视了一眼,他便喊住了我,我能想到我娘给村长说这话的神态,她一定是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还比划着,深皱着眉头,涂满口红的嘴巴血口大盆一样。

我一向懒得搭理他,本想直接回家,看了一眼村长身边的人,又改了主意,他妹妹和他长得真像。

“我娘和你说啥你都信,她让你跳粪坑你去吗?”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娘最近又没打你是吧?”我看到他脸上顿时出现了菜色,兴是有外人在没好发火,只是稍微压着声音说了我一句。

说完这句话我就直接走了,我就是想噎他一下,看着他有气不能出的样子我心里真是痛快。站在村长旁边的人一句话也没说,我还在感到奇怪,他脸上没有丝毫的难过表情,站得笔直笔直的,左手夹着一支烟,眯着眼睛看着哪里。我突然想起我爹去世的时候我娘也是这样的表情。

我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听到我娘和秦老头在说着话,说得什么我听不清,不过我娘的声调比日常说话的时候要高一些,我瞧着面前这块木头大门,下面因为多年雨水侵蚀有些发烂了,里面的声音像是一道又一道的催命符,我提脚踢了一下大门,那大门像个垂垂老矣似的发出“嘎吱”的声响,墙里的声音低了一些,而后又响了起来,应该是我娘在骂我。

跳井的寡妇是个年轻的,姓苏,大家都喊她苏二,因为在家排行第二,具体叫什么我并不知道。她二十出头的年纪嫁到秦家湾,那时候我还小,我爹还在这世上,我说这些没有什么关联,只不过我突然想起我爹了。

村长说她昨天晚上跳的井,我很诧异,我诧异的不是她会跳井,而是她跳得这么快。六月的天气最热人了,死在夏天的是熬不住的老人,她前几天还对我说她会在入秋的时候去找她男人。

我当时还问了她跳井的原因,不过她没告诉我,目光悠长得像一条小巷。这一路上我听到不少言语,村里人都在议论,说她想不开,三十未到的年纪有什么过不去,没有生孩子,再找一家不就行了,那些长舌妇说着这事还会连捎着我娘,不过她们说得倒也没错,不同的是我娘带着我,我用余光扫着这些矮小的房子和这些大大剌剌坐在树下面乘凉的人。

今天秦老头的话貌似是在告诉我这个消息,其实是在试探或者在敲打我,他打的什么心思我很清楚,不过我没什么好心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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