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捌18（1 / 2）
紫微大帝在龛中时，本就是一个肩宽腿长的“大人物”，如今立在这无遮无拦的地方，更显得如山一般巍峨，虽表情如水，却不怒自威。
李容身三人说是想走近一点，却也不敢太近，在一块门板后面悄悄观瞧。
珠碎左右看着，缩缩肩膀，拍了拍她二人，道：“这附近连个影子都没有，我有点害怕，是不是不叫人随便看呢？我们这样会不会被人发现，责罚我们？”
“你也说了，四下无人影，那便不会有人发现我们。”李容身露齿一笑，“再说了，我们既入星宫，便受紫微大帝管教，处处以尊上马首是瞻，大事听领导的，小事也向领导学习。如今我们就是抱着学习的心态来的，学习一下领导是怎么日常办公的。你说对吧，檀容？”
檀容正看得聚精会神，被拱了一下，蹙眉哑声道：“你们两个都别闹，乖乖的，仔细看便是了。”
李容身看向紫微大帝，道袍飘带，随风而动，一手拨云，一手结印，金光四射，跃下苍穹。不多时，一团乌云打着闪腾升上来，下有一位道士正托着这一团滋滋作响的云团，那道士白净俊俏，正是大帝的模样，只是身形瘦小、衣衫简朴。隐约觉着这道士与大帝还有些不同似的，比如眼神那里，只是还未等细细看分明，那道士便化作一缕金光飞入大帝身后，消失不见。
再看那团乌云，黑乎乎、鼓囊囊的，怪唬人的，大帝口吹仙气，便完全剥去污糟，显出一个青皮獠牙的精怪来。
“我何德何能，竟需要大帝亲自来抓？”
李容身也想知道。
但大帝一言不发，抽出佩剑，干脆利落地了解了精怪的命。
侠客斩妖，妖打回原形；天神斩妖，妖灰飞烟灭。
方才的事情似乎从未发生过，紫微大帝仍立在那里，头微微低垂，看上去像是在凭栏远眺。
“出来。”
李容身还以为是叫栏杆外的什么出来呢。
“你们三个偷看的小鬼，过来。”
珠碎与李容身面面相觑，汗毛直立。檀容倒是不怵，俯首出去，快步走到紫微大帝身后一箭之地，行礼道：“还请大帝恕罪！”
紫微大帝手搭在剑柄之上，转身垂眸，问：“恕罪？檀容仙娥，你们有何罪？又该如何宽恕呢？”
李容身拉着珠碎也走出来跪下，偷偷抬眼看紫微大帝的脸色，正在琢磨怎么狡辩呢。檀容已经直起身子，回禀：“我们三个本该在隐阁编书，却偷跑了出来，玩忽职守，是为不忠，此乃罪一。”
“但我们用仙法捏了三个替身在做事，一点工作没耽误呢！”李容身找补。
“尊上奉公办事，我们不报而旁观，是为不敬，此乃罪二。”
“但我们隐身在门后，并未干扰尊上，也算不得大、大罪。”珠碎有样学样，也壮着胆子找补起来。
“知错犯错，巧舌如簧，张口争辩，是为不敬，此乃罪三。”
此一句堵住了李、珠二位的嘴，她们只好抬头眼巴巴看着紫微大帝，等候发落。
紫微大帝眼皮不抬，只看着檀容：“你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还有第二个呢？”
檀容低下头，答：“自来星宫，我们只知道自己有罪，并不知如何宽恕，还请尊上赐教！”
“看我。”
檀容抬头看。
紫微大帝微不可察地笑了笑，一语双关：“看我算不得什么罪，我罚不着你们。罪二罪三都免了，至于罪一，你们自去隐阁领罚吧。”
言毕，化作一道金光去了。
这三个赶回去的时候，白老头正在隐阁门前瘪着嘴，轻轻摩挲着两手里面握着的东西：一个蝉蜕，一个木猴，一个贝壳和一片鱼鳞。
借着檀容向白老头认罪的功夫，李容身偷偷看向隐阁门内，只见寒蝉仙女的座位上已然空空，不禁后怕，惊叫出声：“妈妈呀，不会灰飞烟灭了吧？”
白老头碾碎蝉蜕，摇摇头，说：“没有灰飞烟灭。本打算罚她，但寒蝉仙子已写完一本，离开此地了。”
李容身松了一口气，“哦，回去上露台的班了呀。”
“不不，”白老头答：“她在此地的责罚已尽数消去，回归天职了。”
闻言，檀容与珠碎心下一动，两手拉着，切切求道：“尊者，我们错了认罚，您放我们进去吧，我们再不敢偷跑了。”
白老头哈哈笑着，“想快点消罪是吗？既如此，别人写一本，你们三个各加一本吧。”
怀乡之情激发着檀容她们的动力，废寝忘食地在书海之间耕耘，但无家可归的李容身只觉得重压在顶，要喘不过气来了。
这一夜，檀容与珠碎相拥而睡，但李容身却辗转反侧，失了睡眠。
这里的规矩似乎没有说晚上不能出去？不允许也无妨，大不了领罚或者受死呗，正好我复习一下死亡的感觉。
这么想着，李容身吊儿郎当地从地宫里蹦出来，翻身上云层，倒挂下来，随性坠落，落到一处厚云之上，云层间有雨滴冰晶，闪烁可爱，一跳一跃，随走随看，像鱼儿在云中游，像鸟儿在水中飞。
不知到了何处，李容身竟遇见了一棵大柳树，钻进去歇歇，发现寒蝉仙子也在此地。
“你……”李容身试探着摸了摸，捏了捏。
“做什么？还请仙娥保持体面！”
“你真的还活着呀？我还以为白老头笑脸说瞎话呢。”
寒蝉仙子没做邀请的姿态，但李容身还是坐下来，笑问：“这里是你的住处？”
“是。这里是天地之间。”
“天地之间？”
“这里是天之末地之始，既可以算作天上，也可以算作地上。”
“哇，这么厉害的出身，那你怎么会到地宫去受罪？”
“我算不上厉害。我依靠这天地之间，但天地之间可以没有我。柳树有甘露，本来是供神仙饮用，那一日有一个凡人竟然走到了这里，几乎要渴死，我于心不忍，用柳叶接了甘露，灌下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