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军事学院（2 / 2）
空地上的人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声，两个库吉特学生被围在中间，其中一个面红耳赤正在大声争辩着什么，一个有点搞不清状况，显得呆头呆脑的，另有几个教授之类的人张开手试图拦住愤怒的人群。黑尔也站在人群里，芬恩注意到他瘸着一只脚，左手吊在脖子上，脸上也绑着绷带，倚着一条四分棍左摇摇右摆摆，耷拉着脑袋不时打一个大大的哈欠。
估计要打仗了，他心想，哥哥是对的。
等这个消息被确认，芬恩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愤怒，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害怕，相反他心里相当平静，甚至有一种荒谬的滑稽感。这种滑稽感的来源是中气十足地，正在对着大家大声宣布两国开启战端的，一位负责传令的穿袍贵族。此人的形象让他自动脑补了一段影像，并为此人赢得了“森下下士”这样一个古怪外号。
总之，森下下士宣布，芬恩他们剩余的半年学业将被压缩至两个月，并在完成学业后自动被征召入伍。此时动员流程已经开始，出身于在王国境内拥有领地的贵族家庭的学生应立即开始动员领民并备妥武装他们的武器装备，以应对战争的需要，此外，也应尽一切可能收集所需资源，无论是钢铁、木料、兽胶、皮革、羊毛、布匹、染料、绳索、成品的甲胄与武器等物资，还是战马、牲畜、奴隶、谷物、草料、油脂、风干肉和香肠、酒类、药物、矿盐、香料等消耗品，皆可向王国捐献以折价抵偿税款。
已经有人开始小声抱怨了，这些学员可都是要上战场的人，谁不知道上面搞的这个折价抵偿是什么意思？无非是从我们这低价买入，等打仗了再高价卖还给我们。即使原先不知道的人，现在这么一搅和，这下也都知道了。弄得森下下士有点下不来台，瞪着一双牛眼四处张望，最后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嘿，芬恩·马龙对吧？”一个长着宽阔额头的金发汉子笑着走过来，拉住他的胳膊，“我是安备因的奥戈，咱们一起入的学，还记得吗？”
“当然，你可是个名人。”芬恩也笑了，拍拍他的胳膊。
这个哥们当年办理完入学手续之后立刻就又办了个休学假期，然后跑到山南瓦兰人的地盘上去做雇佣兵，随队到加米奇跟萨兰德人干了一仗，毫发未损地回来；又跑去瓦尔戈耶人的地盘上，在布拉邦特山口驻扎了半年时间，多次打退库吉特人的进攻，最后一次还尾随撤退的敌军，抢回几十头羊。
他家领地所在的安备因距离芬恩·马龙家的梅钦村并不远，就在乌露河上下游的样子，沿着河岸步行可以朝发夕至。那次抢回一群羊之后据说回家养伤了，这次估计是听到什么风声，才赶回帕拉汶的，从芙多洛地区走陆路到帕拉汶最少要两天半时间，只能说还是消息灵通啊。
“你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了吧？”
“当然，我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奥戈露出个自信的微笑。
芬恩这才注意到他脸上有条极长的金创疤痕，从右侧颧骨靠近眼角的地方一直延伸到下颚，之前因为和脸部肌肉走向比较吻合，被误以为是皱纹或者污泥一类的东西。凑近了一看，才发现愈合的极其糟糕，皮肉翻卷着越看越显眼。
“怎么样？帅气吧。”他越发得意了，偏过头给芬恩看，象只骄傲的小公鸡，“跟一个达巴兰佬决斗留下的，我还特意叫军医往伤口里埋了根野猪的鬃毛，以达到这个效果。”
“你真勇敢。”芬恩随口应承道，“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两家的领地比较靠近，到时候很可能组建一支Etape'ia，咳咳，也就是连队，芙多洛的兵员质量相当优秀，到时候肯定不会作为卫戍部队留在后方，而是要随军远征的。到时候身处敌境、离家千里，我觉得事先和将要并肩作战的兄弟搞好关系、做到知根知底是很重要的，到时候能互相照应，你认为呢？”
芬恩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两个人走到一边开始聊一些实际事务。
“你家要出多少人？”
“一个枪旗，我来做骑士，然后是十二名步兵......”芬恩掰着手指头算，“我们那个村子里一大半是父亲当年带去的巴里昂移民，当年的老兵年纪都大了，一次长途行军恐怕就会把他们累趴下。他们的子嗣有很多人从小练习弓箭，被附近的领主邀请去做猎人，实际上也未必能拉出多少合适的射手，我想想......东头树林里那家猎户可以出一个；还有老巴恩斯的次子年龄也合适；嗯，还有亨利，虽然是当年的老兵，但今年也才不到三十五岁，他家里又没有儿子......这样就有八个了，剩下的可以花点钱去河边雇几个打鱼的，或者绑几个乞丐、流浪汉啥的充一充数。”
“那你可得抓紧时间，兵员过段时间就会很紧俏。”奥戈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我得出两个枪旗，安备因有很多诺德移民，是当年瓦尔切戈卫队的后裔，很多人家里有祖上留下的重型铁甲......”
话题很快就歪了，他还带着一点推销的意思，希望芬恩能出钱雇佣一些他所谓的“瓦尔切戈精锐”，或者买几副铁甲来充实自己的军备，价钱好商量。说实话芬恩是有点意动的，自己家里有一副祖传的单层环扣锁子甲，是罩在皮衣外面使用的，本来质量就不咋地，维护保养也不佳，二十年来不断缝缝补补，现在几乎已经烂完了。父亲是长弓兵，甲胄只是做个样子，但自己是需要短兵相接的骑士，这防护可一点马虎不得。
一问价格，芬恩有点无语。最便宜的能盖住大腿的双层无袖锁子甲要八百五十个第纳尔，其他的但凡高级一点的都要一千五百以上，这还不算头盔、护胫、护臂、手套、内衬等等。不过他也知道铠甲这玩意就没有便宜的，贵起来更是没个边，如果奥戈所描述的物品质量对的上，那真的已经很公道了。反正本来也就是问问，真正拍板下决定的不会是自己。
于是他表示自己现在没钱，得写信问问家里人的意见。奥戈于是不再纠缠，继续说自己兵力配置的事。期间又有一个学员加入他们的讨论，是乌露河北岸、提赫洛格城堡的亨里克，不过他家里没有领地，也不会独立率领一支部队，这次作为单个的志愿兵参战，希望能得到两位芙多洛老乡的照应。他还提出自己父亲是城堡的铁匠，希望可以用一些武器交换一副头盔和一对臂铠。
这更不干自己的事了。应付了一阵，芬恩找了棵树靠着，观察场地上的情况。之前那两个被围攻的库吉特人早就跑没影了，那位“森下”没说几句话也气冲冲地走了，校方对于接下来的活动没有任何准备，干脆关起门来开小会。剩下的学员就全放了羊，此刻正忙着拉帮结派。稍微一打听，今天本来应该教授战地急救的那位老师昨天在袭击中受了重伤，正在休养。芬恩不想就这么直接回家——午饭还没蹭到呢！——所以他又转回训练场想要消磨一点时间，门被从里面栓住了，凑近能听见里面传来一男一女压抑的喘息声，也就没再尝试硬闯进去。
正在百无聊赖地到处乱转，黑尔拄着四分棍朝自己迎面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