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早晨（2 / 2）

浩哥挡在寇爷爷身前，向刘珍伸出手，“拿来，我去。保证跑得比我爸快。”

刘珍不同意，“还是我去吧，很快回来。”

寇爷爷坚持，“放心吧，我有办法，又快又安全。”

刘珍望着他的白头发，不忍心，“从翠华路到道北，虽然没有多远，但是一个来回，也有不少路，您的腿受得了吗？”

寇爷爷直接从刘珍手里一把拿过小鸟揣在怀里，“谁说要走路去？我是老不是傻。”

天亮之前的天黑是真的黑，虫鸣鸟叫皆不闻。

老寇佝偻着腰，蹒跚着走到街南头的值班亭，对趴在桌子上的小伙子说：“哎！醒醒！小伙子，天亮了！早饭做多了，你们值夜班的辛苦，给你拿一份。”

小伙子抬起头，看到是老寇，赶忙道谢，“您怎么起这么早啊？”

寇爷爷长叹了一口气，“唉！睡不着啊！”

小伙子打开纸袋，是炸得焦黄喷香的大肉茴香菜盒子，和一小盒滚烫的的油茶麻花，肚子顿时咕咕叫，“哎呀！闻着都香死个人！为啥睡不着？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们余城那边新开发了一个润滑全身骨头的项目，可多人去做，您要不去试试？”

老寇摇摇头，“身体毛病不大。是做梦梦到浩浩妈，她说没钱花了，让我朝北边给她送些钱和衣服。可是，咱们这附近哪能在路边烧纸钱呢？愁人。”

小伙子使劲把嘴里的菜盒子咽下去，吹了吹油茶麻花的热气，“真香啊！这附近可不行，路边砖墙上的瓦都是文物。北边？城里的话，去道北，那边刚搬走，除了城防系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人。”

老寇使劲咳嗽着，“好好！北边好！我去道北。”弯着腰慢慢走了。

小伙子看看时间，接班的人还有两个小时才来。这个老寇，老伴儿早年去世，儿子流里流气，靠着一手正宗的茶饭手艺，开一家小店维持生活，腿脚不好还经常给他们值班的人送吃的，这会儿还没有公交车，他从道北一个来回走下来，能要了老头儿半条命。

小伙子喝下最后一口油茶，烫得直吐舌头。他抓起摩托车钥匙去追老寇。

到了道北，小伙子说：“您看哪合适？”

老寇东张西望，摇摇头又点点头，“哎！就这吧，辛苦你跑这么远。”

他打开摩托车上挂的小布兜，拿出两沓纸钱，颤巍巍的打不着火。小伙子接过去，帮忙张罗着。老寇背着小伙子解开上衣纽扣，从怀里捧出那只小鸟，按了按它的头，小鸟好像刚睡醒，扑棱着翅膀越过城墙飞走了。

烧纸钱的火光映红了老寇依然晶莹的目光，他絮叨叨说了很多话。

小伙子骑着摩托车，直接把老寇送到店门口，老寇摘下头盔，拍拍小伙子的肩膀，“我是一年不如一年啦！今天麻烦你啦小伙子，有时间来店里，喝茶喝酒都行，我请你！”

小伙子摆摆手，发动车子离去。

老王的梦里五彩斑斓，要啥来啥，他极得意，翻了一个身，去搂身边的女子。身边的女子是他好不容易才追到的女朋友，年龄小，敢整，总是能跟上潮流，给自己用上最新的产品和技术，还真别说，收拾得是好看。奈何家底薄，嫁给余城最大的配件保养中心的老板，实在是最好的归宿。不过，与其说嫁给了老板本人也不准确，应该说是嫁给了老板售卖的各种产品。

她最不舒心的事，就是这个老王太不修边幅，从不想着把自己好好收拾收拾，单单沉浸于频繁更换各种性能强大的手臂。

老王没想到他搂了个空。

然后他才想起来，昨天晚上，他已经把所有的库存都卖了，连同他自己身上功能最强大的手臂，此刻，旁边的姑娘散落在床上，看上去像一幅画的底稿。

他不知道的是，各路供货商车马齐备，在他店门口等他醒来，许多零件损坏、电量耗尽的人形物体，挣扎在余城的大街小巷。